“何从事不必着急,慢慢说。”骆衡对帐内守卫的小兵道:“怎么没给何从事倒水,不像话。来者是客。”
小兵立刻认错,麻溜地跑出营帐,又飞快地端了一杯水进来塞何庆元手里。
这杯水就真的是杯水,纯的水,啥玩意儿没有,还是凉的。
被打断节奏的何庆元捧着凉水,想把水泼兖州人的脸上。
“骆将军……”
骆衡笑道:“何从事不必着急,有什么话等周将军回营了跟周将军说。我此次来是为了看管几个孩子,并非领兵。”
何庆元:“……”
大中小三个孩子按高矮顺序排列站好,冲何庆元笑。
何庆元:“…………”
骆衡又道:“何从事如不急着现在就回去跟黄刺史复命,就先等等吧,我不管事,有事找周将军。”
何庆元:“………………”
你不管事!你不管事先头跟我说那么多干嘛?!
还有,谁会信你来邹山是看管孩子的,你当我傻?!
何庆元真是无比怀念半个时辰前,况冲那个爆竹几句话就被他点着了。而现在,快被点着的换成了他自己。
就憋屈。就怄火。
“周将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不等周将军了。”何庆元放下凉水,就想起身告辞。
骆衡说:“何从事有什么要事,能比邹山木堡更重要呢?”
何庆元坚决不上当:“那敢问骆将军,邹山木堡究竟有什么,会让您觉得它比下官的要事更重要呢?”
骆衡道:“我都说了,我不管是,这得问周将军。”
何庆元在心里冷笑两声,站起身来:“那下官改日再来请教周将军。”说罢朝骆衡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帐帘一掀,周访一脸“老子不好惹”的模样大步走进来,声如洪钟:“要请教我什么?徐州的?”
周访是连人家的姓名或官职都懒得称呼,黑着一张脸,生动诠释什么是凶神恶煞,何庆元看到他迎面走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单一个周访,何庆元不怕。就算周访脾气爆,顶多就是让他吼几句骂几句。可旁边再加一个骆衡,就不好办了。文不行武不行,他要吃大亏的。
“下官正要告辞,不想周将军就回营了。”何庆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喜庆,“下官奉黄使君之名办事,还有他处要去,今日就……”
“你要去哪儿?”
从周访身后冒出一个小脑袋,何庆元定睛一看。
此人模样玉雪可爱,与主位上的骆衡长得七分像,还有刚刚三问把他问倒的垂髫小儿,则三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兖州小神童,看起来平平无奇,果然传闻常有夸大。何庆元刻薄地想。
“你是想去找你们的施将军吗?”小神童问:“或者是去找,想坐享其成的你们徐州的两队士兵。”
“在下不知道骆姑娘你在说什么。”何庆元装傻。
骆乔呵呵一笑:“不用找了,你们徐州兵被我用滚木礌石给撵了。”
何庆元大惊:“碾、碾了?”
骆乔点头:“山上木堡匪贼的滚木礌石,被我夺了下来,你们徐州兵冒犯我,只是撵他们算轻的。”
何庆元惊恐万状——碾了还算轻的?什么才算重?碾成肉泥吗?
第65章
滚木礌石长什么样子, 何庆元不是没见过。
邹山木堡上下只有一条不甚宽敞的山路,滚木礌石从山上滚下来……一路碾压……
不能想,不能想, 一想眼前就是一片血红。
何庆元看骆乔的眼神当场不对劲儿, 像是在看一个杀人狂魔,眼中透着恐惧。
“我徐州再不济, 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周将军, 骆将军, 此间事何某定当如实禀告黄使君。哼!”何庆元放狠话,用力一甩袖,走了。
脚步看起来有些快, 背影也看起来透着那么一丝慌。
“他为什么走这么快?”骆乔朗声表达不解。
何庆元脚步更快了。
“他本来就要走了。”席臻说。
“大概是怕被‘碾’。”骆意说。
骆乔点点头:“与其被撵, 不如自己走,面子上好看一些, 是吧。”
席臻疑惑:“你是说哪个‘碾’?”
骆乔也同样疑惑:“你说的又是哪个‘撵’?”
两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营帐里所有人都懂了, 此“撵”非彼“碾”,就是一阵大笑。
这时,木堡里抓的人已经押送回来, 上山的辎重车跟在押送队伍的后头, 木堡里缴获的刀剑随着辎重车一道回来, 送到周访的营帐。
缴获的刀剑不太多,被抓的木堡小管事说,得知柳氏郎君在邹山身陨后, 总管事就安排紧急送走了大部分已经造好的兵器。
“这些都是没来得及送走的。”周访指了指地上的刀剑, 说道:“若不是我们来得快,攻山也攻得突然, 这些恐怕就销毁了。木堡里找不到任何账册,柳禹骥的死讯传出后就被烧了。”
骆衡沉吟道:“然后他们人往山里一躲,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们动作快,再过几天这木堡就是个空的,而我们兴师动众什么都没捞到,建康那边肯定会想方设法问责。”
周访不爽地啧了一声。
“这个木堡是谁家搞的呢?”席臻问:“柳氏郎君在狄丘冶停留过二三日,这木堡是河东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