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这样的。
精兵小队乔装成贩马的商队往瓦亭县走……
严冬刚过,马都掉了膘, 怎么会有商队在仲春时节贩卖瘦不拉几的马?这能卖几个钱?
别管, 就是乐意卖瘦马。
途中路过一个村落,小队停下来补给, 村中有一富户看中了骆乔的马, 想买下来。
骆乔肯定不卖啊, 为了装得像一点儿,她就给玄青编了个离奇的身世,再开出天价——黄金千两。
“这可是我要卖给高使君的, 知道千金市马骨的典故吗, 如此神马,天马, 相信高使君一定愿意出黄金千两卖它。你买不起就别打听。”
小队士兵都非常佩服自家队长,太会睁眼说瞎话了。
富户恼羞成怒, 当即就要给“不识好歹的小子”一个教训,让人把家丁打手都叫来。
骆乔等人进村补给,未免打草惊蛇, 只进来了七人, 大部队都在村外的密林里休息, 富户的家丁打手呼啦啦竟来了有四五十,看得骆乔等人都惊了。
这如此不起眼的村落里竟还藏龙卧虎的吗?
那可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骆乔几人把富户的家丁打手一顿暴揍,再把富户捆了, 叫来村长询问。
那富户的妻子与高凤岐是同族, 借着这层关系,他生意做得还挺红火, 置办下不小的家业。
哦,高凤岐同族啊,那更要打了。
骆乔等人把富户一家都给捆了,把他家里里外外抄了一遍。
金银这会儿拿上是累赘,粮食必须带上一些。有马,马通通拉走,羊可以带走几头下一顿烤了吃,还有牛,整整二十头,不愧是富户。
骆乔等人把富户家抄完,根本带不走多少东西,不过没关系,可以交给村长分给村里。
尤其是耕牛,小队士兵在抄家的时候,骆乔则在村里溜达了一圈,这村落大多是贫户,她跟一位坐在门槛上瞅着她的老人家聊了聊,知道这村里虽然家家户户都有地,可村里的上田几乎都在富户手中,有不少的上田都是富户从里人手中强买来的。
“县令不管吗?”
“县令哪里会管,他们是刺史的族人,管了岂不就是得罪刺史了。后生,你们这么做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我最不怕给自己找麻烦了,”骆乔笑:“老人家,您就说您要不要这耕牛吧。”
老人家:“……要。”
骆乔打手势,叫不远处赶着耕牛的小队牵一头过来给老人家。
“老人家安心拿着,高凤岐的族人和瓦亭县令我们会处理。”骆乔保证。
强买土地这种事在四国屡见不鲜,高门士族可不管平民百姓怎么活,他们看中的土地就要圈起来,失了地的百姓要不去做佃户,辛辛苦苦一整年,种出来的粮食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的,吃不饱穿不暖,有的人被逼得没办法就干脆做了逃户或者落草为寇。
兖州刺史席豫曾颁明令州中不许强买土地,一经发现徒一年,可就算这样兖州也还是有铤而走险的——只要处理干净就没有人发现。
骆乔幼时去庄子上玩耍,就遇到过一次,东平郡主簿的妻弟以贱价买上田,别人不卖他就威胁要搞死别人,然后被才到人腰高的骆小乔一拳打飞。
那人最后自然被判了徒刑,主簿也因他丢了官。
因小见大,吏治清明的兖州尚且有此事,豫州又如何呢。
老人家道了谢,然后低声说:“后生,你们不是贩马的商队吧?”
骆乔不动声色。
“哪有人春天卖马的,瘦马卖不上价,”老人家状似在自言自语,“这几年山匪太多了,不让人安生呐。”
山匪?
贩马的确太假了,那就是山匪吧。
精兵小队从冒充马贩变成冒充山匪,为了显得敬业一些,他们遇上村落就抢劫,遇上村落就抢劫,抢了富户,把带不走的东西都分给贫民,这么一路抢过去,竟意外有了个“劫富济贫”的美名。
贫民得了东西十分感激,还会给他们通风报信下个村落是个什么情形,还有县城里的情况,县令和主簿都是个什么样的狗东西,诸如此类。
就离谱。
“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原来是这么个道理,”骆乔大马金刀地坐在瓦亭县衙大堂里,发出如此了悟:“不愧是亚圣。”
“队长,粮放完了,县令这些人怎么办?杀了?”一名火长进来问骆乔。
骆乔想了想说:“给县令收拾个包袱,让他去白马给郭庭告状去。咱们做了好事,也得叫天下人知道。”
“那这县城咱们就不要了?”
“咱们才这么点儿人,你觉得能抗得住郭庭的大军。这县城这么好打,你说轮到郭庭会不会也很好打。”骆乔脸一板,“忘了我们出来的任务是什么了?”
瓦亭县实在是很小,进出只有一条路,从西出瓦亭三百多里就是东燕郡,郡里布置了兵力策应白马,瓦亭到东燕郡没有官道,都是密林和林中的羊肠小道,不熟悉路很容易被人在林中伏击。
正因为这天然屏障,豫州的防御才没有推进到这个小县城来,战场也轮不到这里,打下白马,瓦亭自然而然就归属了,打下这里盘踞则会受到白马和东燕郡的两面夹击,且补给也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