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还是个丰年,望着丰收的田地,但凡不是太懒惰的,今冬的日子不会太难熬,百姓们打从心眼里感激他们的刺史。
席瞮摆了摆手,让农人们自便不要多礼。
“今年的秋税稳了。”仓曹喜形于色。
他当初接到吏部的调令调到豫州时,有人嫉妒有人说风凉话,也有人为他担心,他自己也有点儿前途未卜之感。
到了许昌后,得知席刺史的大改革,他觉得这事就是天方夜谭。
看到席瞮接连被刺杀,他觉得自己怕是离凉不远了。
但这些他都挺过来了。
现在豫州丰收,州里上下欢欣鼓舞,这政绩里有他的一份。
“秋日干燥,注意防火。”席瞮吩咐下去,叫各县加强田间巡查。
骆乔带着一队士兵在不远处路过,遥遥见到席瞮,她抬手令停,过来与席瞮见礼。
豫州军编制三万,不过从宋国收回豫州到现在兵力一直没有征满,要等秋收之后州府才会下征发兵役的文书,现在豫州满打满算只有三千驻军,这三千兵马除了一千驻守许昌,其他驻守顿丘、汲郡一带盯着东魏的一举一动。
今年年景不错,东魏也丰收了,有了余粮邺京的心思怕是要活泛起来。
许昌附近的驻军由骆乔等几名校尉日常组织操练,现在农忙,士兵们被分配去给农户们帮忙。
这会儿骆乔带着一队士兵路过,正是他们划分的田地已经收割完,组队回营。
“高羽何时出发去顿丘?”席瞮问道。
州中预计再有半月秋收便结束了,兵曹已经准备好点兵的籍册,骆乔等部分军中将领已经接到军令,整装不日北上防恶邻南下。
骆乔接到的军令是驻防顿丘郡,直面东魏的第一道防线。
“十日后开拔。”骆乔说。
两人并排站在一处田埂上说话,官吏们各自去忙手头上的事,席瞮身边的护卫也被他稍微遣远了点儿,好叫两人说话不被打扰。
有骆乔在侧,席瞮安全无虞。
“我接到情报,东魏霍群联合了几个贵姓在暗中调兵,邺京的老皇帝身体不行了。”席瞮偏头看了骆乔一眼,“邺京的间者认为霍群这是在准备逼宫。”
骆乔点点头,她也接到了这个情报,更有东魏大皇子霍绅也在游说朝臣,欲以长子身份继位,三皇子霍麒和其他皇子也没闲着,动作频频。
看这样子,东魏的老皇帝怕是真活不了多久。
或许邺京暗中调兵并不是南下,但豫州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邺京那一堆皇子比起他们老子,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那位老皇帝要是没了……”骆乔说到这里很难不幸灾乐祸,东魏越乱对宋国越有利,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
她对席瞮说:“我为先锋,将来咱们一起去邺城,把邺城的土地也收缴了。”
席瞮笑问:“只有邺城吗?”
骆乔豪情万丈:“自然不能落了长安和成都。”
骆高羽的嗓音不是清丽的或温婉的,她因为要操练士兵常常要喊话,平日里说话就不爱高声,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用嗓过度的沙哑,有一种别样的浑厚的美。
一字一句扎在席瞮耳中,叫他下意识想去揉揉耳朵。
闻敬隔着老远看到并肩而立的两人,脸慢慢沉了下来。
第217章
东魏的老皇帝快不行了, 在望朝上当众吐血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昏迷,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国师的仙丹对他再不起作用, 全靠御医们高超的医术吊着一口气。
他的儿子们为了皇位顾不得其他, 也顾不上他这个皇帝,他昏昏沉沉躺在寝殿里, 耳边仿佛听到了哭声、骂声、喊杀声。
“发生什么事了……”
霍协话说到一半就没力气再往下说了, 他不敢置信, 自己竟如此虚弱了么。
他挣扎着把困倦的眼皮睁开了一条缝,只是转个头往床边看就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呼……发……呼……哭、哭……混……呼……呼…………”
霍协没力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甚至喘气都无力, 仿佛随时要断气。
在床边哭的宫人终于察觉到床上的动静, 连忙擦掉眼泪,凑上前查看皇帝有什么需要。
即使皇帝现在已是没了爪牙病入膏肓的老虎, 然积威甚深,宫人不敢怠慢皇帝。
“哭什么?”霍协终于攒出了点儿力气, 能说出一个完整的问句。
宫人愣了一片刻,扑通跪下请罪。
宫里是不允许哭的,尤其是在皇帝面前, 且皇帝还瞅着命不久矣了。
宫人言皇子们打了起来, 邺京大乱, 她们担心陛下的安危。
霍协冷笑一声,他还没死,他的儿子们就打起来了, 真是孝顺啊!
“国……国师……”
宫人凑近听了好一会儿, 终于听清楚皇帝是要宣国师,赶忙去告诉大监。
自从皇帝病倒国师束手无策后就被冷落了, 但皇帝没发话,皇子们又忙着争夺皇位,就没人处置国师还叫他在宫中住着。
国师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早就收拾好细软就等着哪个皇子逼宫趁乱逃跑,没想到皇帝突然宣他,他就很慌。
他面上仙风道骨很淡定,实则战战兢兢朝怕死地去了皇帝的寝殿,得知皇帝要用仙丹,他说了一通叫人听了云里雾里的话表示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才能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