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当那是,互相熟悉的斗嘴而已。
裴岘远远看她问:“风寒好了吗?”
赵幼澄还记得他上次威胁她,下次再以下犯上用戒尺打她。
没想到这才多久,他又变了副嘴脸。
“好了。”
她说瞎话张嘴就来,尤其在他面前。
裴岘盯着她,跨步踏进东间卧房,赵幼澄想提醒他,孤男寡女……
但是又没开口。
这是裴岘第一次跨进她的卧房,她卧房很开阔,尤其东炕就在窗下。炕边就是书柜,炕桌上的书堆了很多,她其实一直都很勤奋,比男子更甚。
裴岘走到炕边,也不问,只是直接伸手按了下她的膝盖。
“嘶!”,她顿时疼的皱眉,不可置信看着他。
她脸上都写着‘这种事情,你怎么做得出来的?’。
裴岘脸上丝毫看不出情绪,只是面无表情问:“做戏连命都不要了吗?”
赵幼澄以为他是关心自己,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气人,隐隐的训斥,让她听了顿生一生反骨。
“师叔深更半夜来,就是为了教训我的吗?”
裴岘坐在她对面,拿起她放下的书看了眼,一本杂书。
他挑眉看她一眼。
赵幼澄在他面前总觉得理亏,从前心里是感激他,还曾想着报恩。
但是他太气人,后来她慢慢就不感激了,每每碰见就像刺他,看他究竟会不会生气。
见他不说话,她就问:“师叔见过太后娘娘了?”
她心里笃定,那寿礼除了她和皇祖母没人知道其中渊源。
裴岘听到她的试探之言,沉默了片刻,才问:“你在寿礼上动手脚了?”
赵幼澄惊讶转头不看他:“师叔没看到我送的寿礼吗?那是我在姑苏就准备好的,怎么可能,师叔总是揣测我的用心,每每把我往坏处想,真让人伤心。”
“你心虚的时候,话会变多。”
赵幼澄:“……”
此刻,她只想把他轰出去。
裴岘见她脸色不对,问:“跪了一日,不要命了吗?”
赵幼澄:“师叔,夜半三更……”
“你我孤男寡女,有悖人伦是吗?”
他打断她的话,突然靠近她。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的味道,瞬间包围了她,让她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裴岘伸手轻轻覆在她膝盖上,却看着她的眼睛,问:“你难道没有蛊惑我吗?”
为什么我会忍不住靠近你?
即便有悖人伦,依旧挡不住心里的欲望……
赵幼澄被他的话惊呆了,又或者是被自己砰砰跳的心,吓得不敢说话,只是眼神湿漉漉的看着他。
裴岘又伸手覆在她眼睛上,轻声说:“你不要这样看我。”
我会忍不住让它流出眼泪。
手心里毛茸茸的感觉,是她听话的闭上得了眼睛。
赵幼澄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有很多尖酸刻薄的话,有很多以下犯上的话,等着和他打嘴仗。
她心里笃定他是说不过她。
心里笃定,他不会和她计较,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是,他不按照常理说话,他胆大包天。
他的手很宽阔,放开她的眼睛后,却又握着她的细脖颈,将她的头微微扬起,赵幼澄丝毫不敢挣扎,只是下意识伸手攥着他的衣袖。
“我杀过很多人,也死里逃生过。可你偏偏叫我师叔,闯进来要我保护你。你该知道,上京城里水太浑,我让你安分一些,你偏偏不肯听。”
他眼睛里暗涛汹涌,却说着毫不相干的事。
赵幼澄听着他低声说着,慢慢伸手抓在他手腕处,轻声问:“你有为我杀过人吗?”
他不说话。
赵幼澄又问:“那你为刘娘子杀过人吗?”
她身上还有佛堂里香灰的味道。
那一瞬间裴岘眼睛里只看到一片艳红,漫开一片。
俗世红尘,人间渡。一面是宽宏佛法,一面是万丈红尘。
他如信徒,低头吻了红尘执念。
赵幼澄被他攥在手中,动弹不得,只觉目眩神迷如烟花绽放,脑中空白一片。
她原本头疼欲裂也感觉不到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能听到他,看到他……
从头到尾他都是静静的,丝毫看不出情绪,赵幼澄却心如擂鼓,心都要跳出来了。
赵幼澄最后问:“裴蕴玉,你信人死后会轮回吗?”
要不然,我怎么会遇见你,我死前盼着你能来救我……
裴岘依旧握着她的脖颈,然后用力捏了捏她的腿。
“啊……”
赵幼澄一瞬间生不如死……
只想杀了他。
裴岘只说:“跪久了,就要把淤青揉开,若不然明天就不能下地了。”
赵幼澄瞪着他,不相信他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明明前一刻还亲了她,下一刻就说出这种冷酷无情的话。
裴岘说完也不在乎她说什么,明明艳色无边的动作,明明怜惜爱意漫开,可他就是如此自持,收放自如。
可惜赵幼澄疼的受不了,恨恨看着他,攥着他的胳膊。
裴岘仿佛心无杂物,只管给她轻轻揉着膝盖。
听见外面章嬷嬷回来了,问:“殿下睡了?”
赵幼澄吓得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快出去。
“我没睡。”
他依旧站在她身边,赵幼澄脸上都是急色,章嬷嬷已经推门进来了。
章嬷嬷推门进来见外屋没人守着,等到碧纱窗门口,才看见裴岘站在几步外,赵幼澄手中握着书低着头,两人像是在说什么事。
章嬷嬷之前提醒过赵幼澄,男女有别,可惜赵幼澄不当回事。而裴大人又是长辈,且是正直君子,向来寡言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