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准备,大嫂不用担心。”
母亲笑骂:“你不用跟我打马虎眼,我还不知道你。外人眼里你是个冷面冷心的人,年纪轻轻整日阴沉着脸。在家里可不准这样。”
徐氏笑说:“蕴玉年少当权,太面嫩可压不住那帮……母亲何苦笑话他。”
家里的小辈们其实都怕他。
他年少但是辈份高,在家除了在母亲和长嫂面前和煦,对着小辈们大部分时间都很严厉。
母亲提醒他别错过大嫂的生辰宴,其实的意思就是会约女眷来家里。她们相看人家小娘子,也是让人家长辈相看他。
他皱眉想了片刻,坐在徐氏身边的侄女偷偷笑起来,从没见过小叔叔这样烦恼过。
裴岘看了眼侄女,和赵幼澄一般的年纪,倒是无忧无虑。
那位小殿下可不一样,心眼一点都不少,能把他的小侄女卖了还帮她数钱。
见他没说话,老夫人问:“怎么?你又要说你没时间?”
裴岘倒也不敷衍:“大嫂生辰,我让他们请徽州戏班来唱堂会,母亲到时候只管请相熟的人来。”
老夫人笑骂:“你大嫂过生辰,你撺掇我干什么。”
裴岘便说:“大嫂生辰,所以母亲要张罗,让西府的几位嫂嫂协助。”
老夫人没好气道:“就你会张罗,你要是成个家,自然有你媳妇来张罗,不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裴岘也不还嘴,只管应付她。
话说到一半,书房的裴安来寻他,应该是有事了。老夫人无奈摆摆手:”忙你的去吧。”
裴岘起身出了门问:“怎么了?”
“刑部张大人到了。”
裴岘穿过游廊,进了外东苑书房,见张克定站在书房正看着墙上的字。
“师兄。”
张克定见他来,笑了下说:“我明日启程,去往徐州。”
他升任徐州总督,南北四通之地,虽然官职没有动,但权力很大。
“恭喜师兄。”
张克定叹气:“可惜冯志案,我不能给你任何帮助。”
冯志案如今还在查审中,只查到江南织造局的账目问题,但是其他的完美无瑕。裴岘也没有深挖,带着账目问题立刻回京复命,深潭之下的水多深,他自己也摸不准,除非有明确的指令,否则他绝不僭越半步。
陛下和内阁之间的隔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早晚,陛下和江南文官们有一场较量,只是不知道陛下棋高一筹,还是江南籍的文官们连理一气。
“冯志案,眼下还在陛下的案上,这些不着急。”
张克定见他不在意,还是提醒他:“你如今是天子近臣,御史台难免会弹劾你,内阁几位议政大臣也提防着你。若是能外放……”
裴岘心知自己不可能外放,陛下急需要耳目,他眼下就是陛下的耳目,陛下手中的刀。
“会有机会的。”
张可定没有久留,和他煮了一壶茶,分说了几句,算是送别,师兄午后就离开了。
第16章 裴郎君
◎这等女婿可遇不可求◎
傍晚西苑传来旨意,陛下召见。
正是夏天,陛下这次没有像去年那样带着几位嫔妃到西苑避暑,而是只带了皇后。
进了西苑羽林卫各处守卫严密。静明园里,陛下正在批折子,见他来了,问:“刑部的事情交接清楚了?”
裴岘听着意思,不像是闲问,斟酌说:“卷宗简单,甚至没什么可交接的,几位大人也不过是询问了几句。”
言下之意,他想深查,也已经无从下手了。
赵晖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他,他上前几步双手接过折子,看了眼,苏州织造的账目,冯志的奏表中申诉写的很清楚,如数上缴,甚至加倍上缴。
钱不在江南,也不在户部,那么钱去哪里了?
裴岘垂下眼睑,不敢乱说。
赵晖有些动怒:“朕屡次好言,他们只当朕是泥菩萨,越来越糊弄。江南织造居然亏空成这样。蕴玉,你当真觉得不奇怪吗!”
裴岘听得惊讶,陛下这是要开刀了。
“臣不敢。”
赵晖又说:“你是不敢还是不想?你知道你下江南,御史台有多少人参你?甚至把折子递到了内阁。朕点你到京卫营兼职,不是说出来糊弄人的。没有写成事实的折子,朕一律不批,明白吗?”
这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让他放手去查,查不出成绩,就是他的罪过。那些留中不发的参他的折子,就成了事实。
他明知陛下的意思,不得不肃然领命:“臣领旨。”
赵晖:“你不用担心,有朕给你做主,他们翻不了天。”
裴岘可不敢这么乐观想。
等从西苑回来夜色已浓,彭懿已经在东苑等着他,见他回来立刻行礼:“见过大人。”
裴岘问:“我叫你来,有任务交给你。”
彭懿原本是裴家的家仆,他领了京卫营指挥的职务,便将他带到京卫营去了。
“大人只管吩咐。”
……
暑气燥热,赵幼澄坐在书房描画,听见冬青进来禀报:“殿下,裴大人打发人来了。”
赵幼澄正埋头勾勒山水,头也不抬道:“让人进来。”
书房门口还守着几个女婢,彭懿在门口顿了顿,抬脚进去,立刻行礼:“卑职彭懿奉裴大人令,特来听殿下调遣。”
赵幼澄手中的笔一晃,在纸上留了一滩墨迹,她不可置信慢慢看着彭懿,轻声说:“你再说一遍。”
彭懿也被她的样子搞蒙了,疑惑看着她。
赵幼澄从来没想过,彭懿是裴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