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的话带着莫名的伤感,袁思心里怯怯地品味这句话:让北京离不开你。
她能做得到吗?
宴会结束还是易哲送她回家。
在那样的场合他竟然滴酒未沾,有条不紊地系上安全带,确认她也系好了安全带,挂档,踩油门,缓缓驶出停车场。
“你的手上有什么?你一直在看。”他侧头瞄了一眼。
袁思没有理会他,垂下手,看向窗外。
“如果你想要,那样的号码,我也可以给你一千个,一万个。”
他仿佛左手抱着月亮,右手捧着六便士,满脑子诉求:你要的我都有,就差你说一声,我都给你,我都可以。
暴发户。
“易先生费心了,我有这一个就够。”
易哲不与她争论,柔声道:“对不起,袁思,我为我母亲今天的举动向你道歉。她就是那个样子,并不是针对你。”
她板着脸拉开距离:“易先生,请你称呼我为袁小姐。”
“我觉得那样太生分,你也可以直接叫我易哲。”
“你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你应该做个孝顺的孩子,听她的话。”袁思话里有话。
易哲“噗嗤”一笑。
“我总觉得,你在刻意躲我,你是不是在顾虑什么?”
“我能顾虑什么。”
“那么,你只是单纯讨厌我?”
“可以这么说。”
“那么,是我身上哪一点特质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吗?”
“可能是你有钱吧,我仇富。”袁思想也不想就说。
易哲“噗嗤”一笑。
“那你为什么还说你想要钱?这一点是不是很矛盾?”
“我想要钱,你有钱,所以我妒忌你,更讨厌你,这就是仇富,有什么想不通的?”
“我给你钱,不要讨厌我了,好吗,袁思?”
袁思道:“不要叫我袁思。”
袁思口不择言:“有钱你牛、逼。”
易哲被她突如其来的爆粗口当头浇下,有点懵,除了“好,好,好”之外,再说不出别的话。
沟通未果,他只能安静地开车。
总算到了她的家,袁思自行开门下车,他也跟着下来,一路默默地把她送到她楼下。
看到他脸色不佳,她心情倒好了起来,但愿他从此对她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对不起。”没想到他一本正经地道起了歉,昏黄的路灯下低着头,“在车里是我失言了,我原本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明明是她态度更加不好。
他絮絮叨叨,他这样紧张。
站在面前的仿佛是那个怯生生的易铭,小心翼翼,用眼神可怜巴巴地传递着一句:“给我一点爱。”
袁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色道:
“易哲,虽然我救了你儿子,但是,我非常反感你费尽心机想报答我的样子。你给过钱了,替我养孩子了,已经可以了,真的够了。”
易哲开口:“我只是觉得……”
“不用你觉得!”袁思打断他。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曾经对她说过:“我总觉得你一定吃过不少苦,我想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同情也算爱吗?
她就像他在路边捡到的小猫,带回家裹在怀里疼了又疼,但始终只是宠物而已。
袁思上了楼,没有回头,却透着楼道的窗看了一眼。
易哲转身走了,高瘦的背影消融在夜幕里。
她如释重负。
第5章
在宴会上喝了香槟,新家的第一夜,袁思睡得格外沉。
一大早被闹钟叫醒,放松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她辞掉工作搬到二环不是来享受安逸日子的。
这天早上难得有露水。天还晦暗着,她在凉凉的雾气中穿行而过,走在熟悉的南锣鼓巷里,街上已经开始喧嚣,小商小贩挑着担子打着木板吆喝。她起这么早,是要去菜市场吃一碗豆腐脑。
这平凡无奇的吃食,因为地域文化的差异,分作两种口味。在北京豆腐脑是咸口,满满一大碗白润细滑的豆腐脑,撒上细盐、虾米、蒜泥、香菜,再浇几大勺咸香的酱油卤汁和一点辣椒油,就是一碗香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进肚子里的美味。
袁思走到小摊前,还没有几个客人,她找了个位子坐下,就听老板热情地吆喝了一句:
“姑娘吃什么?”
她轻声细语道:“一碗豆腐脑,只加白糖。”几个客人侧目,简直怀疑她是来砸场子。
但老板很自然地拖长了声音回道:“好嘞——”
一碗白瓷般的豆腐脑放在她面前,“咚”的一声,水嫩软滑的豆腐脑在碗内轻轻地晃动,上面淋了一层细细的砂糖。
“前段时间也有一位来要吃甜豆腐脑,去别的摊都被赶走了,就我这里给那位加了糖,后来天天来,就这个点……最近没见着人。”老板眼睛里看着袁思把糖与豆腐脑拌在一起,爽朗地笑,“您也是南方人吧?”
袁思吃了一口,冲他笑着点头,竖起大拇指,他便一本满足地忙活去了。
她原本就是冲着那位吃甜豆腐脑的先生来的。
今天恰好却没遇上,有点怏怏的,吃完东西没什么去处,还是去找阿林。
二环到五环坐车转车一通折腾下来,天也快到中午了,袁思走进小四合院时,看到阿林家的门敞开着,门口摆着几个塑料袋,水龙头旁边的水盆里泡着绿油油的蔬菜。
看到阿林开伙做饭她反而有些担心,因为这是他独特的解压方式,在特别焦虑的时候,他会做很多菜来排解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