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喜悦的是这时候的明河心里还没有对世间产生恨意，也没有兀自经历嫌弃、苦难和虐待，更没有残害无辜的人……一切书中的悲剧都还没有发生。
是的。
都没有发生。
肖喻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而且他这副身子太虚弱了，仅仅坐在床上思考这么一小会儿，就明显感到头晕目眩冒虚汗，他一个不留神，“砰”的一声摔倒在床上。
“小舅舅！”明河连忙放下水瓢。
肖喻就势躺着，急促喘息着疏解周身的不适。
“小舅舅，小舅舅，你又发热了吗？”明河的小手已经贴到了肖喻的额头上。
感知到小家伙的惊慌，肖喻声音虚弱地说：“没有发热，我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一点点头晕，缓一下就好了。”
确实。
小舅舅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明河收回小手，重新端起水瓢：“那你喝点水，喝点水吧。”娘亲不管发热还是退热，小舅舅都会给她喂水，说是会舒服一点，所以他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去舀水，给小舅舅喝。
肖喻肚子里空空如也，完全不想喝水。
明河再次放下水瓢，问：“小舅舅，你是不是饿了？”
确实。
肖喻感觉到饿了。
明河连忙道：“我有馒头！我有一个大馒头！”
肖家的薄产、明家的田地、明家的贵重物品统统都变现给姐姐治病了，原主打工的工钱也没有拿到，除了这间破旧的小院子，原主和明河真的走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肖喻不知道明河从哪儿弄来的馒头。
“我换的！”明河紧跟着就道。
“换的？”肖喻不解。
“前两日下雨，下很大的，山上好滑好滑，郝奶奶怕摔跤，不敢上山，昨日、昨日我就上山，给郝奶奶捡一筐柴禾，然后、然后郝奶奶就给我一个馒头，好大好大的，小舅舅，你看。”明河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白面馒头。
三岁。
这孩子才刚刚三岁！
竟然就去捡柴禾换馒头了！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肖喻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着。
“小舅舅，你吃，吃饱就不会头晕了！”明河将一个大馒头向肖喻面前送了送，细如麻杆的小胳膊从衣袖中露出来，一道道刺目的红痕赫然呈现。
肖喻一把捉住明河的小手，问：“你胳膊怎么了？”
第2章
明河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胳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原因似的，道：“嗯，我摔的。”
“怎么摔的？”肖喻仔细查看着伤口，像是划伤。
明河回答：“山上好滑，我捡柴禾的时候，一踩滑，然后然后就摔倒了，然后然后就受伤了。”
果然是划伤的，肖喻又问：“其他地方受伤没？”
“其他地方？”
不待明河回答，肖喻先掀开明河褴褛的小衣裳，本来是检查伤势，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副皮包骨的小身板。
真真正正的皮包骨！
他第一次见小孩子瘦到这种程度，已经瘦成这种程度的孩子，捡柴禾换了馒头，不是自己吃，而是留着给小舅舅吃。
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随即想到这么懂事、这么独立、这么小，这么孝顺的孩子承受了爹爹逝世、娘亲离去、小舅舅死亡之后，还要经历流浪、乞讨、非人的虐待等等事情，最后发疯而亡……这真的太残忍了。
不管是法理上还是道德上，他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三岁孩子，一步步走向那样的境地。
他心里涌出一个强烈的念头——既然自己穿成大反派的小舅舅，已经改变了《帝王梦》一书中的剧情，那么他干脆改变到底！
对！
改变到底！
刚刚还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现下他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他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照顾、疼爱和教育明河，绝不让明河走那条绝路。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明河的小脸上。
明河低头看一眼自己皮包骨的小身板，浑然不在意，反而看向肖喻道：“小舅舅，我身上没有受伤，我只有胳膊破了，不过，都结痂了，一点儿都不疼了，小舅舅，你快吃馒头吧，我一会儿、一会儿还去上山、捡柴禾，然后、然后找郝奶奶换馒头。”
“不许去！”肖喻提高声音道。
明河小脸一呆。
肖喻思绪刚刚从书中出来，情感还没有完全抽离，所以说话有些激动了。
他连忙平抚一下，然后道歉：“对不起，我声音有点大，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郝奶奶家里也不富裕，已经没有多余的馒头给我们了。”
明河根本不会生小舅舅的气，何况小舅舅都道歉了，他就是担心自己和小舅舅的吃食，不由得皱起小眉头发问：“那怎么办呢？”
肖喻放下明河的衣摆，平抚良久的情绪，声音才恢复正常，道：“明河，不要担心，小舅舅想办法。”
明河昂着小脸，认真道：“可是、可是小舅舅生病了，想不了办法呀。”
肖喻道：“我现下就有办法。”
明河年轻虽小，但是很操心，问：“什么办法？”
肖喻也没有隐瞒：“去讨债，讨了债，我们就有银子了。”
明河问：“去哪儿讨债？”
“上望月酒楼。”那是原主打工的地方，《帝王梦》一书中提到，长大后的明河得知望月酒楼的姚掌柜曾经欺负小舅舅，又私吞小舅舅的工钱，他光明正大地来到姚掌柜家，命令下属杀光对方家人，又亲手将姚掌柜凌迟，极其残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