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氏说不出来话。
余辉是县尉大人,他知道不慈不孝的威力,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做官,现下只是开始,不能就此结束,心下一定,当即就指着汤氏道:“是她,是她打骂桐桐,是她推倒家母,我什么都不知道。”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汤氏一直不相信,现下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无比震惊地望着余辉,张口结舌。
“你个贱妇!居然背着我虐待桐桐,推倒我母亲。”余辉眼神坚定道:“你忒歹毒了。”
“你、你、你——”汤氏“你”了半晌,终于“你”出心里的震惊,紧跟着愤怒、失望、难过一涌而出,她开始疯狂反扑:“姓余的!是你觊觎你爹的银子,说你爹只会帮着你妹妹,不给你银钱,纵容我拿余桐桐当钱引子,你现下装好人了。”
“自古都说娶妻当娶贤,果然不假,你这个恶妇,不但虐待桐桐,推倒我母亲,如今还要泼我脏水,我要休了你,和你断绝关系。”余辉立马向许县令行礼道:“县令大人,是我管教无方,让这恶妇——”
“姓余的!你不是人!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跟着你吃了多少苦,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出了事儿了,你就这般待我!”汤氏性子也不是软弱的,到了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管了,一边哭一边扑上去就余辉:“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黑了心的!”
“我短了你吃喝,还是缺了你穿的。”余辉一把推开汤氏,怒道:“你好意思怪我?!”
汤氏又扑打上去。
许县令赶紧命人将他们拉开。
肖喻几人看的瞠目结舌。
裴燕礼忍不住道:“余大厨和余老太太这么好,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
“一个人的性格成因很复杂,除了自身外,还有父母、师长、好友、伴侣等等。”其实就是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肖喻记得上辈子有个发小,从小聪明有礼好学,青春期的时候去外地读书几年,回来以后好吃懒作还偷钱,最后进了派出所。
当然也有小时候顽劣不堪的人,在社会上摸打滚爬几年,整个人变得知礼又温和的。
裴燕礼认同地点头:“确实,成长氛围很重要,不然也不会有‘孟母三迁’。”
“是这个理儿。”
“啪”的一声,许县令又拍惊堂木,道:“汤氏,你是承认自己虐待余桐桐,推倒余老太太了?”
“承认。”证据确凿,汤氏又在辱骂余辉中说了出来,她已经无法辩解了,她只是不甘心余辉什么事儿都没有,于是竭力将余辉拉下水。
余辉继续狡辩。
“余县尉,你能证明自己没推余老太太吗?”许县令打断二人的争吵。
“可以问我娘,她肯定知道!”余辉道。
“你娘肯定偏袒你!”汤氏道。
“大人,他推了。”余老太太缓过劲儿了,又走过来道。
汤氏没想到余老太太这般大公无私。
余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直望着余老太太,唤道:“娘……”
“余辉,娘在偏堂都听到了,你这般不慈不孝不敢承担责任,如何成为一方好官,如何为老百姓谋福,不如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吧。”余老太太道。
“娘,你这是断我前程啊!你是断我前程啊!”余辉双目通红地吼起来:“你怎么这样狠心?”
余老太太闭上眼睛克制着情绪,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坚定道:“断你前程的是你自己!当年是你说,你要做个正直的好官,护天下弱小,可你看看你现下做的什么事儿?不慈儿女,不孝父母,出了事儿推到女人身上,你还对得起曾经的自己吗?”
余辉闻言一愣,是,他曾经是这么想的,后来……后来他认识了诸多读书人,有的人好,有的坏,好的难学,坏的容易……他慢慢地失了本心,做什么事情都追求利益……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不得不承认一切。
这下总算可以结案了,只是余辉有县尉头衔,需要请示府衙大人才能定罪,现下只能将他和汤氏一起收押,三日内定罪。
许县令道:“退堂!”他和捕快离开。
公堂里只余下肖喻几人。
余老太太赶紧向裴燕礼说感谢。
肖喻好奇地问:“你做了什么?”
余老太太道:“我摔倒的时候,裴郎君扯了一下我的袖子,不然,我这一摔,肯定会摔出个好歹。”她为了不给儿子丢脸,特意穿的宽袖衣裳,看上去十分体面。
肖喻望向裴燕礼:“既然你都够到袖子了,为什么不干脆扶住余老太太?”
“这个真的来不及。”裴燕礼道。
“总之,多谢。”余老太太道。
“也多谢肖喻,不然我家桐桐还在遭罪呢。”余大厨道。
明河道:“我们就是专门来看桐桐的。”
“你们怎么知道桐桐在这儿?”不等肖喻几人回答,余大厨便道:“是廖掌柜告诉你的吧?”
不是。
但肖喻没有否认。
余大厨长叹一声道:“都怪我们听信了余辉两口子的瞎话,才害得桐桐吃这么多苦。”
“爷爷,不怪你们,是他们太坏了。”余桐桐抱着余大厨。
余大厨听到这话,心里更难过了。
余老太太不但难过孙女吃的苦,也难过儿子变成这样子。
不过她亲手把儿子送进牢狱,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肖喻心里是佩服的,但也知道她和余大厨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一直待在这儿更难受,于是道:“县令大人都走了,我们先出衙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