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129)
上辈子,阿娘戳着她的头笑道:傻丫头,这寓意着你是万里挑一的好良妇啊……
白知夏狠狠捶打胸膛,那口气憋闷在心里,无论如何也喘不出来。
这份礼单全然依照皇家规制,上辈子是由晋王府操持,可如今陆晏一己之力,显然是托付了全部身家。
他……这是为什么?
“啊……”
她用尽全力,总算哭出声来。气息涌入,却带来刀割一样的心疼。
是错怪?
但也并不是。
惨淡收场的前世,或许也已经注定了这辈子的没有结局。
她不想陆晏死。
她不想报仇了。
只想他活着。
活着形如陌路,各自安好。
豆蔻与茯苓在偏厢听白知夏惨痛的哭声,心里纠缠难受。
“怎么会这样呢?”
茯苓喃喃的,豆蔻却沉默以对。
有些事,姑娘哪怕不说,可贴身伺候的又哪里一点都感受不出?她们曾经以为姑娘与袁六郎亲近,可后来才发现,那些亲近止于礼数,他们只是相投的好友。
虽对那位陆世子不假辞色,可无端端的,并不熟悉的两人,又何至于如此?
断断续续的哭声持续了后半夜,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白知夏才朦胧睡去。
茯苓悄悄进屋看了,白知夏哭的整张脸都浮肿起来,哪怕睡着,那双细弱的眉也始终未曾舒展。
“今儿怕是不能请安了,你去舒心堂给姑娘告个病吧。”
豆蔻往舒心堂去的时候,沈家马车出行,径直去了乐府。
乐府在皇宫南边,府内尚分东西两处,东苑是寻常歌舞宫婢,而西苑却是罪奴罚没的乐姬。
袁珩知就被带去了西苑。
不同于东苑,西苑弥漫着低迷,所有人行色匆匆,小心翼翼。沈承派来的小厮将袁珩知一径引到西苑最深处,湖边凉亭里,远远就传来了一阵琵琶声。
嘈嘈切切,如金戈铁马、短兵相接、马嘶鼓震。
兰陵王入阵曲。
风舞帘幔,一位姑娘背对着他们正抚着琵琶。沈承那向来倨傲冷淡的小厮这时候也小心翼翼,甚至警醒的瞥了袁珩知一眼,让他小心不要发出声响。
他们足足站了一刻多钟,这琵琶曲直叫人听的血脉翻涌。正是高昂时,乐曲却忽戛然而止。那姑娘仿若无趣的丢开手,袁珩知看着,将洞箫凑在了嘴边。
箫声忽然而出。
小厮吓了一跳,凉亭里的姑娘也诧异的抬头。
从来舒缓婉转的箫声,也是一反常态的激昂,直将最后的结尾吹奏出来。
虽只是短短片刻。
小厮冷汗顿时就下来了,等袁珩知箫声停,他立刻道:
“弦知姑娘。”
那姑娘微微侧脸,袁珩知这才看清。一副清冷的眉眼,十.六.七岁的模样。
小厮见她没发怒,立刻引着袁珩知过去:
“姑娘,您上回提的,我们爷照着您的要求,找见这样的人了。”
弦知回头,湖光水色的潋滟旖旎,难以掩盖她的眼底一瞬间便升起的惊艳。
袁珩知的相貌,确实世间少有。润玉一般,叫人只想掠夺,只想侵占。
小厮也看清了她的眼神,立刻笑道:
“他叫袁珩知。那名字里的知,与姑娘是一般的。”
袁珩知蹙眉,他不喜欢这样的介绍。袁珩知的知,分明是白知夏的知。
她上下打量袁珩知,清冷的眉眼竟有了几许赞赏,然后道:
“公子,可否合奏一曲?”
仍旧是那曲兰陵王入阵曲。
小厮见弦知闭着眼睛入迷的抚着琵琶,嘴角是似有若无的笑容,也说不出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但一曲终了,弦知睁开眼后,热度很快散去,她淡淡道:
“多谢你家爷了。”
袁珩知对她冷淡,她从合奏中已然体会。不过毕竟初见,谁会对陌生人热络呢?
小厮诧然:
“这……”
“我要的兰陵王,是英气的。”
袁珩知已然是她见过最满意的,可终究还是欠了些。
袁珩知也淡淡道:
“抱歉。”
抱歉不能让她满意。
弦知又转回身去,小厮知道,这是结束了。
他带着袁珩知离开的时候,另一边又走来一位姑娘,看着人走的背影,去到弦知身边,叹了口气:
“你这是做什么?如他那样的人,对你能有这样的心,当真世间少有了。”
弦知冷笑:
“是他带人抄了南家,是他亲手送我入了这西苑,还凭什么幻想着我会喜欢他?”
她闭眼,拨弄着琵琶,连琵琶声都透着冷淡。
可她心里明白的很。
不是这样的。
当初庆王试图拉拢她父亲,她父亲虽然拒绝了,可今上继位后,还是查出南家曾与庆王往来一事。她父亲为了保全一家,在皇上派来抄家的人来到之前,便先自绝了。
沈承奉命而来,她知道,一切都不能怨沈承。
沈承对她着了魔一般,这些年里,无数次试图将她救出西苑,就是铁打的心肠,也早该融化了。
她对沈承,从一开始的利用,到最终的放弃离开。
她不能连累他。
牵连庆王的罪人,谁沾染谁倒霉。
他如日中天,天子近臣。但越是有权,越是皇上信任的人,一旦沾染上庆王,都没有好下场。
单看晋王府的那位陆世子,就是最好的示例。
可她无理取闹到了极致,沈承却依然毫无底线的纵容。哪怕她说她只是利用他,并且厌恶痛恨他,他也只是笑笑。她说了喜欢怎样的男人,他也会照样找来,送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