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142)
白崇匆匆就进来了,才醒的眼睛还满是红血丝,他定定看着白知夏。
“大哥。”
“哎。哎……”
白崇笑了,眼泪却掉下来。
*
雨下了一整夜,清早白远与范氏来的时候还没停。等进去看白知夏靠在床头,正小口小口吃粥,范氏就怔在门口了。
好半晌,她红着眼抿嘴笑。
白崇悄悄将昨夜的事与范氏说了,范氏抹着眼泪:
“那陆晏是好人。”
为了白家遭的难。不管外头传扬的事是真是假,范氏都觉着他是为了白家。哪怕是真的,若非为了白家,也不会被揭穿。
如今人没了,他的人都被朝中缉拿着,那顾先生还冒险来救盈盈。
“打听着外头的消息……”
范氏却说不下去了。
便是有心,可白家在朝中的事上,却委实无力。
因着白知夏的好转,怀恩公府一改这些日子颓靡,主子们都有了笑脸,下人们间自也松泛了许多。可这时候的晋王府,却格外阴沉。
贺姨娘拽着贺笺笺匆匆从澄霁堂出来,胆战心惊的四下看过,见没什么人才加快脚步离开。
“姑母怕什么。”
“住口。”
贺姨娘气急败坏小声喝止,拽着她一径回了自己院子。等进了院子把门关好,她还一脸失魂落魄。转眼见贺笺笺还嗪着冷笑,顿时怒道:
“你还笑?等那婆子醒了我看你要这么着!”
“醒就醒了。”
“她告到王爷那……”
“姑母。”
贺笺笺不耐烦起来:
“你以为晋王府还是以前么?”
贺姨娘惊疑不定:
“你这话怎么说?”
“陆晏已经死了,从逆的大罪。晋王府和陆家军都被封禁彻查,王爵之位不保,陆家军也很快将不复存在。”
“胡说!陆家上百年了,镇守西疆,祖上多少功劳堆积,便是死了个陆晏,经一遭劫难,脱一层皮去,他也还是晋王府!”
“呵。”
贺笺笺嘲弄的冷笑。但眼神悠远,仿佛回忆着什么。
“这世上,我再没见过比陆晏更好的儿郎。只可惜了,他若肯娶我,让我做将来的晋王妃,也不必落到如今境地了。”
“你说什么?”
贺姨娘惊诧,总觉着这些话透露出了什么,却又捕捉不到。
贺笺笺不说话了。
陆晏为了白知夏,连命都不顾。她想陆晏死时的惨状,白知夏监刑后就病的深沉,真是叫人痛快。
她也曾摇摆不定,她也给过陆晏机会,可陆晏不要她,那就只能去死了。
她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有遗憾,但也轻松。扫一眼惊恐的贺姨娘,抿唇轻笑。她这蠢姑母,自以为聪明,但凡那晋王妃是个沉得住气又有些心机的,她也占不得上风。还妄想陆邈袭爵,瞧瞧陆晏,哪怕要死了,也扯下了陆邈。
一个废物,又成了残废。
千里之提毁于蚁穴,如今晋王府也大厦将倾。
她要走,贺姨娘气急败坏的阻拦:
“你给王妃下毒的事若闹开了……”
“你就说,我逃了。”
她确实该逃了。
冒险给晋王妃下毒,也实属无奈。谁让陆家还有个为国战死,得先帝追封为一品大将军的长子陆昂。宫里有消息,皇上为着陆昂怜惜晋王妃,等晋王妃这病好些了,万一想着进宫求请,可不就横生枝节了。
贺姨娘看贺笺笺背影,总觉着陌生至极。她以前从不会是这样,她谨慎恭顺,只在陆晏跟前有几许恣意,为着彰显自己在陆晏心里的不同。
可贺姨娘心里清楚的很,那是陆晏性子冷,懒怠计较。
她慌的很。
仿佛一切都脱离了她所熟知的范围,连晋王府都让她觉着陌生的很。
*
整个盛京城在进了十月后,局势越发紧张。连百姓都知晓了晋王府的事,甚至传出那位曾经叫人敬佩,年少便已成名的武将世子陆晏,是庆王一案的从逆罪人,被皇上处死后,还遭鞭尸。最终尸首被丢去城外荒山,喂了野狼,尸骨无存。
这些消息传开的时候,白知夏已然好转许多。
虽然仍瘦的厉害,也虚弱的很,却有了精气神。
那双晦暗了许久的眼睛,透出了新的光亮。只是那些光亮冷淡晦涩,曾经温软娇嫩的姑娘,如今透着料峭的寒。
天越发的冷了,棉衣裳都已穿上。
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一边扫地一边闲话,白知夏就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树叶快掉光了的那棵大树。
茯苓端着药过来时,正听小丫头说陆晏的事,低声斥责。等进去看白知夏还坐在窗边,心里有些发慌,掩饰的劝道:
“天儿冷了,姑娘身子还虚着,透透气就好,不好总吹冷风。”
白知夏坐着没动,茯苓小心翼翼关了窗子,还在猜测她到底听见了没。
“那个荒山,在哪个方向?”
白知夏忽然问了一句,茯苓去端碗的手忽就滞住了,她忧心忡忡的看向白知夏,但白知夏却淡笑了笑:
“别担心。害他的人,还没死呢。”
茯苓这才道:
“在,在城西。”
白知夏便往西边看过去:
“是了,那里是有座荒山,我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白家原预备着回锦源州,白知夏却要留在盛京,说过些日子再回去。一家人哪里放心丢她一个,遂也都留下了。
都当是她的执念,谁知道陆晏是被谁害的呢?
但没人劝她。
“姑娘,袁公子来了。”
白知夏才接过碗,外头茯苓扬声,她端碗几口喝了药,苦的皱眉。等漱过口出来,袁珩知正在小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