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171)
有些话倒不好开口了。
说不是自己请旨,倒仿佛要坏白知夏脸面似的。可明知白知夏如今厌恶这些,不解释,又让她憎恶。
陆晏踟蹰许久,长这么大,哪怕在西疆战场上,杀伐果断,也从来没有因为说句话而思忖良久,还想不出如何说才好的发愁。
好半晌没开口,白知夏抬眼,见陆晏一瞬不错的盯着自己,面容少见的严肃沉重。
“我知道不是你请的旨。”
“我很想请旨,但我想着,应当问过你的意思再说。”
白知夏默了默,转身进屋,没多久将那方锦盒拿出来了。陆晏一瞧,心里就慌起来。
“你……”
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白知夏看着锦盒:
“之前我说,你若活着,我未必会同你一起。但你死了,这聘礼,我就收下了。”
陆晏怔了怔,那时候他正生死之见,便安置有人暗中保护白知夏,可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并不知晓。这一瞬间,那股子激越冲击着他,竟让他一瞬间红了眼眶。
白知夏自嘲的笑了笑:
“可原来这事,还容不得我做主。”
她的笑容很淡,带着疏离。
不管曾经多喜欢陆晏,多痛恨陆晏,如今时过境迁,了解了真相,他也拼命弥补挽回,可真到了这封赐婚旨意再在手里的时候,原来还是抵触的。
“皇上,皇上想派陆家军奔赴西疆。但之前种种,自觉需要弥补……”
白知夏觉着好笑极了。
皇上觉着需要弥补陆晏,于是便拿她来弥补?
看来这盛京城里还真是所有人都知道陆晏的心头好啊。
她冷笑了一下,陆晏就住口了。
白知夏忽然觉着无趣极了:
“既然如此,陆世子就安心征战吧。等您大捷归来,皇上定会将咱们的婚事操持的格外盛大。”
她转身要进屋,显然的逐客。只是才转身,却被人攥住了手腕。
白知夏蹙眉回头,陆晏面色如常,却偏偏能叫人一眼看出他的难受。二人僵持良久,陆晏才道:
“我,我现在就进宫。”
他仓促的松手要走,身后白知夏问:
“抗旨?”
陆晏站住:
“谁都不能强迫你。”
白知夏淡淡道:
“你方才就想抗旨吧。我若愿意,方才也就不接旨了。”
她接旨的那一刻,他确实在痴心妄想。想她是不是已经原谅他,愿意接纳他。
白知夏也怔怔了半晌:
“或许是我不该,可有些事哪怕明知不是那样了,却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的感触,且深深畏惧。陆晏,我知道你所求的是什么,如今也算得偿所愿。或许咱们都各退一步,寻个舒适的法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吧。”
陆晏的心,刀割一样的难受。他知道她接旨了,会如他所愿的同他在一起,可……她心结难舒,会郁郁寡欢。
“我不想这样。”
他回头看白知夏,又重复道:
“我不想这样。我想你,能高高兴兴,能轻松惬意。”
白知夏笑了一下,但并不达眼底:
“我也想啊。”
但若因此而抗旨,她却觉着不值得。
毕竟抗旨要付出的代价委实太大,也或者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她是走不出去的,她绝不可能再接受另一个人,或者余生孤身一人,或者,便是如今这样吧。
所以赐婚带来的冲击过后,她很平静。
平静的失去了前些日子回来了些许的欢愉。
她知道陆晏对她好,也知道陆晏心里有她。
那些她上辈子渴求的事情,如今知道她都有,却已经没了上辈子得到时会有的欢喜。
陆晏皱眉,猝不及防,眼泪竟坠了下来。他一步一步,走回白知夏身边,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白知夏……对不起。”
是他,是他让那个爱笑单纯的白知夏,也病了。
她痛苦挣扎,纠缠难过。仿佛溺水的人,浮浮沉沉。
陆晏心头堵的难受,让他哽咽。
白知夏从没见过陆晏哭,哪怕是他面临酷刑,险要赴死的时候。一时间她僵住了,可陆晏却难以自已。
他是一切事端的始作俑者。
“白知夏,我只想你好好儿的。如果拒婚可以让你高兴,那就拒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白知夏神情悠远。
拒婚?
若真是拒婚,她可没什么顾虑。可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赐婚啊。白知夏看着陆晏,却不期然想起那日上清殿外的事情。鲜血淋漓,了无生气的陆晏让白知夏的心头尖锐的疼痛了一下。她就知道,自己没志气。哪怕曾经痛恨他,可终究还是没有抛掉他。她忽然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
“陆晏。我不想嫁进晋王府。”
她很冷静的,诉说着自己的要求:
“我也不想你再戍守西疆。”
哪怕这些要求对于陆晏而言,都过于严苛。
但她不想再做那个为了陆晏可以付出一切的白知夏了。
晋王府代表着那些不好的记忆。而曾经造成白家悲惨结局的,正是因为陆晏戍守西疆的差事。如果这些都从根源上解决了,那么……
“是不是,不入晋王府,不守西疆,你就可以高高兴兴的过下去?”
他看着白知夏,心中燃起希望。
第六十六章
皇上接连两次传召,陆晏都托病未见。
不过是陆晏见过白知夏隔日而已,沈承便亲自到了抚宁巷。入门便闻屋中浓重的药味儿,以及矮榻上瞧着精气神儿还不错,却靠坐在窗下矮榻看书的陆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