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么?她又是傲气张扬的殷悟箫了,又是野心勃勃的殷悟箫了!她愿意的话,可以去保护身边的人,可以去报复憎恨的人,想吃苹果,可以吃,想看话本,可以看,想见漫思,可以见,想去爱一个人,也可以爱了。
她……就这么恢复正常了?
把一切的苦痛和悲伤,和那三年的乞丐岁月一起打了个铺盖卷,丢在了身后的山崖下。
昏迷之前百里青衣古怪的态度这时浮上她心头,她霎那间脑中清醒了许多。
宣何故知道解“求不得”的法子,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可是她相信,“求不得”这样的奇毒,绝不是一丸药两丸药就能够解得了的。
百里青衣那混蛋!
他以为替她解了毒,她就应当感恩戴德么?
她忽然觉得,她被丢掉了,像丢包袱一般被丢了回来。
她对于百里青衣来说,算是什么?
殷悟箫颤抖着,习惯性地以手按住胸口。
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她摸摸脖子,脖子上空空荡荡的。
那血玉玲珑坠,不见了。
“箫儿,这三年来,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逢朗哥哥向你保证,以后决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一根头发。”
“箫儿,送你来的那个人,他是谁?”
“箫儿,他说你身上的毒解了。你中了什么毒?”
“箫儿,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告诉我。一定要养好身子才行。”
“箫儿……”
“逢朗哥哥!”殷悟箫打断他,“那个送我来的人,他除了说我的身上的毒解了,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别的话?”
“有,他还说要替他向你说一句对不起。他说他不是为了他自己才这么做的,他是为了他必须要尽的责任。”
殷悟箫握紧了拳,浑身冰冷。
白灿的话在她脑海里回响:
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翠翠同我说,如果能替她主人完成一件事,她主人很有可能就会放她退出江湖了。
而她说:真是如此,就太好了。
白灿,选择了他爱的女人,他的孩子,背弃了她。
而她竟连责怪他的能力也没有。
乔逢朗止不住心中重重疑问与酸意,握住她的手,恳切追问:“箫儿,那人跟你是什么关系?这三年来……”
“逢朗哥哥。”殷悟箫终于开口唤他,却是为了阻止他问下去。“这些我以后会向你一一解释,可眼下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
对上乔逢朗疑惑的目光,她陡然苦笑起来。
乔帮属下三位堂主,率帮众七百余人,星夜赶往百问谷。乔逢朗则与殷悟箫带了几人以正常速度随后行进。
晚风袭来,凉意沁入骨髓,殷悟箫打了个寒颤。
“箫儿,依此速度,我们明日午后即可到达,你不必太过担心。”乔逢朗与她各驾一骑,并头而行,此刻他端坐马上,悠然摇扇,一派闲适。
殷悟箫笑了笑:“逢朗哥哥,我一点也不担心。”担心又有何用?
乔逢朗闻言,慢慢收了扇,忽而哼了一声:“若不是为了你,我断不会派人去救百里青衣那小子。”
“你不救他,也要顾及乔帮的存亡和武林的安危,此次事情轻重,你心知肚明,未必是为了我。”殷悟箫淡淡道。
乔逢朗面上微微抽搐,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箫儿,你以前虽然也牙尖嘴利,却还是天真得讨喜,一别三年,怎么越发不近人情了?”
见殷悟箫低头不作声,他又道:“这三年来,我命人四处寻你,从来不敢放弃一丝希望。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可箫儿你呢?你可曾有那么一两次想到过我?”他声音平稳,竟不自觉地带出几许哀怨。这样的话,照他平日倨傲的性子,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殷悟箫心中一软:“逢朗哥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除了楠姨和筠姨外,最疼我的莫过于你了。这份亲情,即使不说,箫儿也是摆在心上的,没有人替代得了。”
“可那百里青衣……”乔逢朗又是咬牙。
“他救了我,为我解了毒。否则,你今日看到的箫儿,断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份恩情,逢朗哥哥,你不愿替我偿还么?”
乔逢朗愕然盯着她。
“箫儿,你性子向来要强,从不肯出声求我为你做什么,可是你方才的语气,是在求我么?”
殷悟箫淡淡扫了他一眼。
“就算是吧。”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一阵激烈的马嘶,乔逢朗竟硬生生拉住行进中的烈马,停了下来。
“箫儿,”他定定看着她,双手握住她双肩。“此次事情一了,我们就成亲,可好?”
殷悟箫一震,水眸撞上他的,又缩了回来,眉心晕开浅浅愁绪。
乔逢朗有些心急,又有些沉醉。她的表妹,静静思索时,像一株空谷的幽兰,清甜而隽永;口若悬河时,又如牡丹花王,高傲而眩目。她的美丽,远非一张精致的面皮所能概括。
“好吧。”轻轻脆脆的两个字被撂下。
“什么?”乔逢朗兀自沉迷在她的眉心,眨了眨眼。
“我说,就照逢朗哥哥的意思办吧。”她偏过头去,看向远方。
“箫儿!”乔逢朗握紧了缰绳,欣喜若狂。
可是殷悟箫那平淡的姿态迅速浇熄了他的激情,他腾地抓住她一只纤手:“你告诉我,你这三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变了太多,太多。
三年前的她,笑得如空阶坠玉,错落有致:“逢朗哥哥,我不嫁给你了好么?我不嫁你,你一样是我的逢朗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