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你们赶来,不过是为了骗过一味帮助他人的箫儿,”他有意无意地瞟了百里青衣一眼。出乎意料的是,百里青衣也报以微笑,仿佛此时发生的一切再平常不过。
“眼下箫儿被我支开,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方洪敬,你是听令牌的,还是听我这一帮之主的?我命你立刻与藏虎联成一气,助他一臂之力!”
“属下……”这人威仪十足,明明就是乔逢朗!方洪敬不由得向百里青衣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别说他自己也半信半疑,就算他不相信,众多乔帮帮众之心却早已动摇。
“乔逢朗!”鹰隼般的身影暴起,迅如疾电地刺向乔逢朗,却是本应伤重的无过。他忍耐了许久,早已不抱生存的念头,此刻只想一雪穹教众人之仇。
乔逢朗负手而立,不闪不避,完全不将伤重的无过放在眼里。
“不要!”紫色的矫影却随形而至。说时迟,那时快,木菀风已拼身挡在乔逢朗身前。
众人皆震了一震。
无过惊得无以复加,却已收不住最后一击的刀势,他拼力扭转,也只是使大刀堪堪比过要害,在木菀风胸前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教主!”
“菀风妹子!”
无过的凄厉与章柏通的熊咆同时响起。章柏通不愧为一代宗师,瞬息间接住木菀风直直坠落的娇躯。
砰的一声,他将无过扔向一旁,看也不看便抱起木菀风大哭道:“你这是何苦,何苦啊?”他一贯嬉笑怒骂,此时老泪纵横,灰白的胡子湿漉漉的,滑稽得不得了。
木菀风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什么正邪之分,门派之争,他向来不管。只可惜木菀风心中所系之人并不是他。
乔逢朗利眸一紧,面无表情地下令:“藏虎,你还等什么?”
藏虎与三位堂主面面相觑,都握紧了手中兵刃,无法下手,倒是江南骠骑营兵勇大有蜂拥而上之意。
“帮主,那穹教的妖女舍身救你……”虽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但正义感令藏虎这回彻彻底底地犹豫了。
“你不出手,难道让本帮主亲自下手么?”乔逢朗冷喝。
百里青衣将乔逢朗的表情尽收眼底,包括他抽动的额角,握紧的双拳。他轻轻蹙眉,箫儿究竟要什么时候才到?
章柏通一双红通通的圆眼瞪如铜铃:“你,怎能如此心狠?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你的……”
他顿了一顿,怀中的木菀风惨白面容上是无言的制止。
章柏通目眦尽裂,哪里还管得了木菀风的阻止,于是未完的句子冲口而出:
“她是你的亲娘啊!”
“我的什么?”□裸的嘲讽在乔逢朗脸上霎那冻结。
“章柏通,我敬你是一代武林耋宿。可是你若敢胡言乱语败坏我乔帮名声,我必杀你!”
他轻偏过头,冷酷一笑:“乔帮与穹教几十年恩怨,今日必须做个了结!”
他旋身欲走,然而青影一闪,翩然落在他面前,拦住去路。
百里青衣眸中早失了笑意,现出无比的严厉:“章老爷子,请先带木教主入庄,宣神医可以为她二人诊治,这里交给青衣便可。”
乔逢朗不以为然地瞟着百里青衣,藏于身后的右手却已作好进攻的准备:“百里青衣,你再管闲事,我可不敢担保你的下场。”
话音未落,刷地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剑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正抵在乔逢朗身前,剑尖犹在轻微晃动。
那剑,正是乔逢朗的佩剑,却被百里青衣轻巧地取了过来。
一手执剑柄,百里青衣一字一顿:“若我是你,便不会轻举妄动。”
乔逢朗微微一震,尔后注意到百里青衣周身气劲浮动不同寻常,不由得哈哈笑道:“怎么,青衣公子底气颇虚啊。”
百里青衣似笑非笑地觑着他:“对付你,足够了。”他俯视山下数千人,声音不疾不徐:“诸位兄弟,请稍安勿躁,青衣必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此语一出,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百里府青衣公子向来言出必行,草木知威。青衣公子一句话的威力,竟远大于自己帮主的一席话。
“百里青衣!”乔逢朗开始显露急躁之色,却怒极反笑:“今日就算我不能命乔帮帮众杀了木菀风,也不至于落入你的手中,想擒我,你百里青衣现在没那个能耐。”
百里青衣却不反驳,冷不防道:“你面上的,是人皮面具吧?”
“什么?”乔逢朗下颌一绷,面容遽变。
“因为,你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一张脸,‘无痕’主人。”
第十五章 匣里金刀血未干(三)
殷悟箫催动座下骏马加速前行,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如雪球愈滚愈大。还有一段距离,她已能听见山谷中人声鼎沸。
当日殷家死难的原因,说不想知道是假的。然而她总觉得,她应该知道那个原因,只是从未认真探究过,也不敢去探究。
冥冥中有声音告诉她,今日之事,与三年前的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箫儿,”乔逢朗由后方赶上,“怎么忽然如此性急,我早说过……”
他的声音,被殷悟箫猛然勒马的马嘶声打断。
殷悟箫微眯了凤目,迎着阳光看向山峦顶上的人影。
顷刻间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全部停止了。
“逢朗哥哥……”
“什么?”乔逢朗看着她,不解地回应。
殷悟箫终于缓缓转脸看他,半晌,又转回去,看向高处。
“两个……逢朗哥哥……”
乔逢朗一震,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上去,直至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