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无力看着她,眼里隐约可见几分担忧,“顾溪南,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这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顾溪南下意识反驳,“现在也不晚啊。”
林熠眉心都跳了下,隐忍道:“这里是皖县,不是安市。”
他指着外边空旷且萧条广场,“你自己看看现在外边有多少行人?”
顾溪南偏不看外面,只固执地看着他,“可是只有这个时间还有余票,林熠,我坐了接近三个小时的火车来见你,你却一见面就开始指责我,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不喜欢你这样。”
他的话让林熠一瞬间脸色都白了些,‘不喜欢’三个字更是针尖般刺痛了他的神经。
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绷紧青筋,看着顾溪南不甚愉快的脸,林熠哑然开口,“抱歉。”
顾溪南没好气地半敛下眸,视线往一旁偏去。
“我不该用这种语气和你说话,溪南,”林熠嗓音似绷紧的弦,“我只太担心你,一时失控没有控制好情绪,原谅我。”
顾溪南这才抬眸看向他,却只“哼”了声,依旧没开口。
林熠也沉默了下来,半晌,他轻轻拉起顾溪南的手,“其实,我很高兴能够见到你,真的,特别惊喜。”
他的手很凉,指尖轻抵着她柔软的掌心,顾溪南脸上也总算有了松软的迹象。
“好啦,原谅你了!”
林熠心口的堵塞这才消散了些许,他看了眼顾溪南的脸,确定她不再生气后,说:“再次记得要提前告诉我,这样我也好来接你。”
顾溪南抬起下巴,“没有下次了,我再也不要来找你。”
林熠无奈一笑,“好,那以后都由我来找你。”
打了车,林熠替顾溪南定了离医院不远的酒店,准备先送她过去将行李放下。
顾溪南自车窗往外瞧,虽然小时候来过一次皖县,但那时的记忆大多都早已被遗弃在时间的长河里,所以这里对她来说,可以算是完全陌生。
到了酒店放好行李,林熠又带着顾溪南出去吃饭。
饭菜上桌,顾溪南喝了口热气腾腾的汤,顿时觉得身体暖和多了。
她问林熠:“对了,你爸爸生了什么病呀?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好像也住了院,是吗?”
林熠轻轻点头,沉默了会儿,说:“他是……骨癌。”
顾溪南手一顿,勺子里的汤都差点儿撒了出来。
那两个字给她带来了太大的震撼,她虽不了解骨癌究竟是何样的病症,但至少清楚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顾溪南思考了很久要如何开口在继续这个话题,最终也只能轻声问:“那叔叔现在的病情怎么样?能治愈吗?”
林熠缓缓摇头,“不知道,就连医生也说不清楚。”沉默了会儿后他又继续道:“我准备过段时间带他去安市的医院,到了那边看看能不能有别的治疗方法。”
顾溪南当即点头,“好啊,到时候我让人帮忙打听一下,看看哪家医院在这方面比较权威。”
林熠抿唇笑了下,“那就先谢谢你。”
指尖敲了下桌板,顾溪南看着他说:“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不想要听到我总是对你说谢谢,我现在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林熠失笑,垂下眸,“好。”
顾溪南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接着吃饭。
不一会儿,林熠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
“我好像没有对你说过我家里的事情。”
顾溪南抬眼,有些不确定道:“是这样没错……”
林熠看着她,眸光平静,“我是我父亲收养的。”
顾溪南的手再次一顿,瞳孔都要滞住,今晚上她已经震惊了太多次。
“我爸他一辈子也没讨老婆,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妈妈,”林熠平缓的声音继续道:“七年前,他因为骨癌左腿截了肢,后面身体便一直不太好,从去年开始,他的病情再次变得严重,所以这两年跑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
顾溪南胸口闷极了,再也没有继续吃下去的欲望。
哪怕以前听宋依然提起过林熠家里情况不太好,她也没想过林熠的身世居然能够悲惨到这种程度。
前所未有的内疚感一瞬间充斥了她,让她整个人几乎都快要停止思考。
她真不是人,竟然欺骗了这样的林熠。
见她神色有异,林熠抿抿唇,说:“顾溪南,不要可怜我,我将这些说给你听,只是想让你清楚我的所有,我愿意将我的所有都明明白白地剖析在你的面前。”
顾溪南摇摇头,缓缓道:“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有些心疼,林熠,很辛苦吧。”
林熠无所谓地笑了下,“辛苦吗?好像也没有,虽然有时候会感觉有些累,但我觉得我还算幸运,我有个很好的父亲,而且这一路走来,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
他说着夹了些菜放进顾溪南的碗里,“多吃些,这里不比安市,晚上饿了只能捱着。”
顾溪南强撑着又吃了几口,最后放下筷子,“饱了,实在吃不下去。”
林熠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扫码结了帐。
顾溪南犹豫道:“我现在,可以去看一下你的爸爸吗?”
“现在太晚了,”林熠说:“他应该也睡了,明天再带你去吧。”
“好吧。”顾溪南软声应下来。
回到酒店,顾溪南撑着手坐在床上,看着林熠说:“你是不是要回医院去啦?”
“待会儿是得回去,”林熠说:“不过还可以再陪你一会儿。”
“不好意思啊,”顾溪南此刻有些后悔起自己的突然造访了,“我好像不该来,你本来就够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