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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曾为雪白头(15)

是啊,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了。

卿云默默念着这句话,又听见谢白道:“这几天见你不开心,是因为花花草草,还是因为要开学了,舍不得离开家?”

这话有些许玩笑,学生时期天大的烦恼就是要开学了,要考试了,不过都是大人眼中的少年不识愁滋味。

“是啊,我可能……有点后悔了……”

以为自己可以对这场相遇心怀感激,然后转身与你微笑告别,不奢求,不妄想,就像偶尔相交的直线,从此再无干系,不打扰你此生的平静,我以为我可以做到。

可是现在,还没有分离,已经有名为思念的藤蔓丝丝缕缕在心底缠绕了。

“后悔报考北京?”

她摇头,轻声说:“是后悔……报错了专业,原先没什么爱好,就随便填了中文,要是早点遇见你,我就学建筑了。”

谢白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淡淡道:

“学建筑对女孩儿来说太苦了些,你要是只凭这一时兴趣可能会坚持不下去。”

卿云怕他觉得自己轻率,急急的解释,

“不是的,不是一时兴趣,可能是以前一直很喜欢,但是自己没发现,然后突然有一天遇见,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可是,好像越解释越糟糕。

他莞尔,“我没有责怪你,只是这是有关你未来人生规划的大事,还是要慎重。”

“我知道的,我有考虑过很久,机会只有这一次,要选择自己喜欢的不是么?”

卿云有些忐忑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心底希冀他能给些回应。

他不置可否,沉默片刻,

“你还太小,也许以后会遇见更喜欢的,不要轻易下结论。”

“哦……”

卿云垂眸,一颗心向浸泡在柠檬水中一样酸涩,不知怎的,眼底有雾气渐渐氤氲。

她觉得阳光雨露都不重要,她的叶子也要枯萎了。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头顶,轻轻的触碰着她的头发。

“如果真的喜欢,开学后可以了解一下学校有关转专业的要求。”

她猛地抬头,看见他眉目温柔似水,眸里有灼灼桃花,映得这江南如阳春三月,万物新生。

“人生那么长,现在就留下遗憾的话,岂不是很可惜?”

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好像是在将过去的山水人事都抛之脑后,开始人生下一段新的旅程。

从笙溪到上海只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卿云不经常坐车,每次总会头晕,这次特意事先吃了晕车药,努力保持坐直身体,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音乐,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谢白和她一同坐在车后座,小舅舅在前面开车,间或和后面的谢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卿云很想看看他,一分一秒也不浪费的将他的模样印在心里,可是又太过刻意,只能头靠在车窗上,任耳边充斥着不知词调的歌,心乱如麻,却又心如止水。

要微笑着,微笑着告别,她一遍一遍这样提醒自己。

路过加油站时,陆成转弯去加油,车子停了下来,陆成开门下车。

车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和她并排坐在一起,车内空间宽敞,两人中间还有些距离,卿云突然觉得这样咫尺之间,心底有什么情绪压抑的窒息。

“要不要下车活动一下,还有一半车程。”

谢白对她说。

“没关系,我不累。”她低头,手指一遍遍缠绕着耳机线,看着它绕紧,又松开。

谢白垂眸,看见她的小动作,有些好笑,眼前的小姑娘显而易见的紧张,还有难过。

是因为离别,还是……分别?

想说些什么来安抚,于是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他的声音变得轻柔,“在听什么歌?”

“呃……”其实她根本没注意耳边响的是什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跳到了高考模拟英语听力,于是手指一动滑到了下一首,然后面不改色的回答:

“《苏州河》,你听过么?”

谢白想了想:“我只听过一两句这首歌的粤语版。”

卿云并不知道这首歌有其他版本,听他说起,就顺手在音乐播放器中搜索。

她有些好奇,“你平常都是听粤语歌吗?”

“其实我并不经常听音乐,少年时期听得多一些,确实都是粤语的。”

□□十年代,香港流行歌曲火遍大江南北,他也不能免俗,热血少年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遍遍听着当□□手的卡带。

“beyond?张国荣?”

他笑了笑,“差不多。”

说话间,清丽的女声已经流淌出来,带着古风的曲子已是愁怨,换了词用粤语来唱,更是缠绵。

我不是我,你转身一走苏州城里不是我。

而美景掩饰我如旧美好地过,不过不过,都不过抱着你的烟波。

字字肺腑啊,真是折磨。

卿云别开目光,“小舅舅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谢白抬眼看向车外,“他下车抽根烟,你知道么,陆成有一个习惯,一根烟只抽一分钟,然后丢掉,分秒不差。”

“是吗?他是怎么做到的?”卿云从来不知道小舅舅的这个习惯。

“我也不知道,不信可以现在开始计时看看。”

他伸手低头看表,卿云觉得稀奇,也探头和他一同看着手表。

整洁的白色衬衫袖口露出一截手腕,腕表款式简洁,透明的机芯墙机械感十足,秒针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规律行走。

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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