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曾为雪白头(56)
卿云忽然觉得他和父亲有一些相似,那是同属于上位者的气度,只不过眼前的人也许会更加不留情面。
“爸,这是卿云。”
“伯父好。”
谢绍华目光缓缓扫过客厅的众人,最后停在站起来的谢白和卿云身上,面对两个人的问候,只是矜持的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的主位上。
杨佳怡揶揄的笑:“没人叫你呢,原来自己也知道下来。”
谢绍华冷冷扫了她一眼,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谢白淡淡回答:“10月份。”
谢绍华不置可否:“既然成了家,就该收心了,公司这边以后交给你打理。”
“我们以后定居北京。”
谢绍华表情一冷,怒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杨佳怡连忙打圆场:“以后的事以后说,现在先操办Veblen婚礼要紧。”
“你跟我来书房!”谢绍华指了指谢白,率先转身离去。
谢白眉目淡淡,对卿云说:“你陪着妈咪,妈咪——”
杨佳怡了然颔首:“今天是十五,我带阿云去上香,你放心。”
杨佳怡常去上香的寺庙是佛宝寺,山间青翠碧绿,白雾蒙蒙,没有多少香客往来,肃穆幽静,真正是深山藏古刹。
“你们以后结婚了,一定要常来拜拜,菩萨才能多保佑。Veblen从小就不信这些,我说多少都不管用,真是好混蛋。”
卿云笑着称是:“我是信的,万物都有缘法,我和谢白就是这样遇见的。”
杨佳怡很开心,领着她去殿前上香叩拜。
“我好久前就求菩萨让Veblen找到心爱的人,现在应验了,我带你来还愿。”
卿云也在佛像前虔诚恭敬的叩头,她知道没人会比她更感谢上苍了。
杨佳怡和寺院方丈相识,想找他求一道平安符,卿云就随意逛了逛,寺院实在很小,正殿后便是后院,院里种了几株枣树,盛夏里枣树枝桠茂盛,碧绿成荫,院子里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苏念?”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苏念。
自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两年,卿云怕他不记得自己:“我是卿云,你还记得我吗?”
他的脸色比上次见到更苍白了,这样热的天气里还穿着一件厚重的风衣,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下。
他没有诧异,只是点了点头:“你来了香港?”
“嗯,昨天刚到。”
苏念了然,顿了顿说:“听说你要和谢白结婚了?”
“是啊。”卿云不好意思。
“恭喜。”
他语气冷淡。
卿云一时无措,点点头就想转身离开,苏念却是又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是陪谢伯母一起来的,她来还愿。”
“我也是。”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卿云不好细问,于是又是冷场。
她刚想开口告别,突然传来一阵类似炮仗的声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禅院格外刺耳,惊起了林间十数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卿云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苏念却是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就往寺庙后门跑去,但是转眼就从后门外闯进了几个男人,把两个人包围,他们手里都有枪。
原来刚才的声音是枪响。
禅房的门被人打开,杨佳怡脸色难看,缓步走了出来,她的背后有一个中年男子拿枪抵着她。
大概有十几个拿着枪的人聚集在院子里,方丈和几个十几岁的小沙弥被强行关进一间禅房。今天的香客不巧只有苏念,卿云和杨佳怡三个。随行的司机和保镖不知去了哪里,想起刚才的枪声,卿云不敢多思考。
拿枪抵着杨佳怡的中年男子已经放下了枪,他不过四十出头,西装革履,看起来该是成功的生意人,他笑得很温和:
“谢太太,别来无恙。”
他国语讲得有些台腔。
杨佳怡冷着脸,保持着镇静:“廖荣生,这里是佛门清净地,你不要扰了佛祖清修。”
“求神拜佛的事,廖某人不懂,我只知道我有笔账要和谢先生了结。”
“好,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你冲谢家来,把无关紧要的人放了。”
“无关紧要?谢太太指的是您的儿子和儿媳吗?”廖荣生的目光扫向苏念和卿云。
看来今日的事情,对方早有谋划。
初见苏念在这里,杨佳怡眼中也有一闪而逝的诧异,不过很快平复,她冷笑:“儿子自然是我的,但我没有儿媳,那个女人我从来没有承认进我谢家门。”
廖荣生笑着摇头:“谢太太不用枉费心思,今天这里的人谁也别想走。生意本是大家做的,谢先生在香港想一家独大,实在异想天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似乎忘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他接过手下拿过来的电话,递到杨佳怡面前:“谢太太,不需要我教你吧?”
杨佳怡定了定神,接过手机,抬头对卿云和苏念说:“放心,不会有事的。”
三生契(2)
杨佳怡打通电话,说的是法语,卿云听不懂,随后她和苏念就被人强行带到了另一间禅房里,粗暴的捆起了手脚蒙上眼睛,嘴巴也用胶带封上。
房间里留下了一个人看着他们。
视觉被遮蔽,眼前一片黑暗,全身动弹不得,卿云只能感觉到背后的苏念和她靠在一起。
奇异的,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慌张,她只是很担心杨佳怡和苏念,那个廖荣生笑里藏刀,不会善罢甘休,而苏念只是无辜被误当成谢白牵扯了进来。
她对死亡从来没有恐惧,只是若是从此再也见不到谢白,她会很难过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