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男子(4)
苏恒挣扎着想坐起来,失败,却依然语调激昂:“都是读报彩信么?”
萧洋心痛地望了他一眼:“不是。”
两个人沉默着。空气霎时凝固了一般。
萧洋知道,苏恒的内心有多热切,却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条短信能让苏恒高兴地像个孩子。
苏恒的眼睛在笑,眸子生动着,无奈着,忧伤着,却笑说:“帮我删了,谢谢你。”
等的那么热切,就这样删了?
萧洋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谢谢你。”
苏恒又强调了一遍,平静,却似带着祈求。
第三章
第三章
“谢谢你。”
苏恒又强调了一遍,声音有些发涩,平静,却似带着祈求。
萧洋攥着苏恒的银色手机,机键在大拇指下湿漉漉的,黏黏的,黏且冰凉,黏得萧洋很不舒服。
“真的要删么?”
萧洋又问。
终于知道,原来,一个人最期待的事,或许最后竟可以如此抗拒。
“苏恒你听我说,我帮不了你,我想删过之后你会后悔的。”萧洋望着苏恒那张惨白而平静的脸,一狠心,决绝地说。
苏恒勾起嘴角。
明明可以笑出那份淡然,苏恒的眉头却一是紧,忽然,顿觉得胸口憋气,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突袭,微微喘息,至粗喘起来,萧洋急忙取下氧气罩,套在他鼻间。
苏恒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重,呼吸罩蒙上了一层不透明的雾。
萧洋急忙去按床头的急救按钮。
心,像是一块海绵,被一双无情的大手狠挤一通,挤走了太多希望,那双大手又将海绵放进愁海里,让海绵将抽海的毒汤不断吸收,海绵汪汪着,毒地他喘不过气来。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苏恒这样的男子死去活来,他猜不到。他只知道,有一种痛,已经深深地刻进苏恒的灵魂里,万劫不复。
此时,苏恒的大脑像是多了一个回声器,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几天前晚上接到的那个电话:“病包,病包,我来S城了,想见。。。。。。”对方的声音震耳欲聋。
下一个字,当然是“你”。
爱无能,见面又能怎样?
“怎么了!”
娃娃脸冲进病房,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迅速地在苏恒的上腹右侧注射了一只针药。过了一会儿,苏恒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一些,许久,恹恹地睁开双眼,眼角再度微笑。
望着病得一塌糊涂却笑得出的表哥,龚荣志回头对萧洋问说:“这么快就醒啊?还有,刚才什么刺激到他了!好不容易降下来的血糖又升回去好几个点!”
萧洋轻哼一声:“醒是因为他有心事,受刺激,也是因为心事。”
忽然间,病房内响起一阵音乐,《茶花女》里的《祝酒歌》。萧洋的手机里发出的。
萧洋喜欢那首《祝酒歌》,茶花女的歌剧,莫名其妙地喜欢,喜欢到莫名其妙。
不想接这个电话,胸口有些犯堵。可萧洋还是接通了,因为来电显示告诉他那是办公室的电话。
“萧洋你务必回社里,有急事。”
四十多岁的主任牛飞没好气地说。
萧洋看一眼大半脸在氧气罩烟雾之下的苏恒,苏恒的眼角似乎还是笑的,眉心却皱成一团。
病房里很静,静到娃娃脸龚荣志听得清电话里的每一个字,龚荣志抓起陪护床上萧洋的包塞到他怀里。
萧洋点头,弓下身,将苏恒因刚才逗乐挣扎而略有歪斜的枕头周正了下,又将呼吸罩帮他罩紧了些,手褪出来对龚荣志说:“我忙过去就回来,你。。。”
“知道,我是医生。”龚荣志打断道。
萧洋出门不到一分钟,又折回来,将包往陪护床上一扔:“他该喝水了。”说完,便熟练地将苏恒的肩膀托起,倚在自己怀里,挪开氧气罩挪,床头柜上的水杯握在手里,又放下。
“怎么了?”
龚荣志瞪着大眼晴问。
“凉了。”
萧洋说着,小心翼翼地将苏恒的身体放下,龚荣志急忙将枕头垫在苏恒身后,苏恒有气无力地说:“萧洋快去吧,我没事,工作,要紧。”
萧洋的水杯却已凑到苏恒嘴边:“张口。”
苏恒说:”别管我。“
萧洋固执地又说了一遍:”张口。“
苏恒稍微喝了一口,说:“快去。“
萧洋一脸不解:“去哪里啊,我刚才请过假了。”
苏恒刚要说话,便被一个呼吸罩住了大半个脸,此时,他能感受得到萧洋呼吸的热度,和萧洋如此贴近自己皮肤的脸的温度,萧洋的皮肤很白,白得腻了一层光泽,与自己的惨白有很大的区别。萧洋的心脏跳得很有力,被迫倚在他的胸前,心与心熨帖着,苏恒眼皮一松,昏睡过去
(下)
苏恒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三天下午。
视线稍微清晰了,便一眼迎一个一瘸一拐的白色背影,这背影转身十分轻悄去洗手间,出来时,正面以对,果然是那个小编萧洋。
换了一身白T恤的萧洋越来越近,步子一高一低,慢慢移到床前,轻轻摘下苏恒的呼吸罩,一脸无辜:“喂,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在担心我怎么瘸了?”
摘下呼吸罩的苏恒轻笑,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说,带呼吸罩很闷。”
萧洋一扬眉毛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说谎话,不过身为你未来老公的我,被关心是正常的。”
苏恒迎上萧洋的目光,继续笑道:“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别人从不知道我说的是否是真话。再说了,一只小狗腿受伤了也会遭到路人的同情,何况是一个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