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症候群(31)
沈知微思绪拉回,手指压着圆珠笔。
宁嘉佑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老廖还没来,他去了一趟超市,拿着罐橘子汁放到沈知微桌上。
“给我的吗?”沈知微有点惊讶,“多少钱,我给你。”
“赔罪的。”宁嘉佑拉开椅子,“老廖怎么到这个点都还没来?”
沈知微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旁边在门口把风回来的人听到这话凑近,偷偷摸摸地和她们说:“上次联考还有几个学校没参加,下个月估计要全南陵联考了,老廖他们都还在詹新楼开会呢,一时半会回不来。”
“真的?你哪里来的消息?”
“刚刚有人去詹新楼那里送茶杯了,看到了会议室乌乌泱泱坐着的全是老师。”
有没有老师对沈知微来说影响并不是特别大,她一向都乖巧,即使老师不在,她也不会随意离开座位,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很快就重新开始演算这道物理题。
全年级老师都不在,教室里面比平时多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距离正式上晚自习还有十分钟,前面几个男生偷摸拿出飞行棋在下,沈知微重新演算了一遍物理大题,翻今天晚上的作业的时候,却怎么都没翻到新发的数学卷子了。
沈知微在抽屉里面翻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
可能是今天早上发的时候没发到她,沈知微去问了一下课代表,课代表听到她的话,扶了一下眼镜,然后回:“可能是没发到,讲台上没有多余的了,你去办公室里面再看看吧。”
沈知微点了点头,看了看教室上的挂钟,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
数学老师的办公桌就在老廖的座位对面,桌上放着一堆教案还有电脑,今天的作业是函数专题,沈知微在桌子上翻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沈知微躬下身子,在桌子下面的大抽屉里面又找了一阵,才终于看到了那张函数专题。
她起身,蹲着的时间有点长,所以稍稍一个不稳,幸好扶住了办公桌。
办公室在靠近接道的一侧,因为没有老师在,所以大灯没有开,只有几盏小灯,沈知微站起来的时候,恰好可以看到街道外涌动的车流。
快回到教室的时候,沈知微在走廊上看了一下挂钟,还剩五分钟就到上课的时间了。
但教室里面的声音,却比以往的时候更加喧嚷一点。
沈知微脚步放缓,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
她刚刚离开,座位上坐着的人,变成了楚盈盈。
十六班其他人哪里见过这阵仗,而楚盈盈却不见任何局促,坐在座位上正在和蔚游说话。
她好像补过妆了,眼睫毛上面有亮亮的闪片,和人说话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看到她忽闪忽闪的眼睛。
楚盈盈也看到了沈知微,和她打了声招呼。
“诶,这是你的位置?那太好了,你们班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你可以让我坐五分钟吗,我说几句话就走。”
沈知微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也说不出口拒绝的话,只是机械地开口:“啊,好。”
楚盈盈对着她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对着蔚游说话。
她大概真的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生活在锦绣堆里,就算是周围是这样陌生的环境,也丝毫不受影响。
或许想要的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所以一点儿不会胆怯。
就像是现在,也是这样。
沈知微拿着刚刚拿回来的数学卷子,走到自己的桌子的旁边整理之前一起发下来的试卷。
她站着的时候脊背很直,碎发从耳后滑落下来,她半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现在的神情。
楚盈盈是在约蔚游去她下周的生日派对,有点撒娇的尾音,说就算是当朋友来玩也可以。
“我和朋友说好的,蔚游,你就来嘛,给我个面子啦。我好不容易夸下去的海口呢,你不来我真的会很丢脸的!也就是让我的朋友们看看你,不会让你做什么的。”
蔚游坐在对面不为所动,只轻飘飘的一句我没兴趣。
楚盈盈大概是知道了他的反应,也没气馁,继续小声和他软磨硬泡。
沈知微的余光没有再看向那边,只是站在自己桌子旁边,拿出签字笔准备写好姓名。
她并不太习惯这样的姿势,名字都写得歪七扭八的。
沈知微拿过胶带想粘掉,或许是胶带被她压得太紧,姓名栏那边破了一个小小的洞。
明明刚刚站在桌子旁边好几分钟,也只是觉得一点点的委屈。
在看到那个撕开的小洞的时候,却忍不住地、不可抑制地酸了鼻尖。
她知道别人都没有什么错,只是就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好委屈。
刚刚答应楚盈盈的明明是她自己。
就算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拒绝,那也只是因为她胆小地只敢和蔚游保持同学关系。
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的话,他们擦肩而过,交情泛泛,一年以后理所当然地各奔东西,她原本就是一个很少情绪外露的人,不该觉得委屈。
可他是蔚游。
她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却又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其他的女孩子坐在她的位置上坦率地表露喜欢。
她窥视着一切,感觉自己像是阴暗的水沟,一边厌弃却又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