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症候群(53)
好像是在这几天的昏昏沉沉里做了一个真实到让她分不清现实界限的梦。
沈知微愣在原地，一直到水杯里面的水满出来渗入水槽，淅淅沥沥的水滴落，才如梦初醒地拿起，机械地拧上盖子。
她小声问：“……蔚游？”
蔚游点了下头，“嗯。我回来收拾东西。”
他顺手关上门，“其他人都不在，你没去体育课吗？”
“我有点发烧。”沈知微顿了下，“请假了。”
蔚游站在原地，视线平直往前的时候突然顿住，然后在经过沈知微的时候，突然问她：“……你要外套吗？”
手中捧着的水杯有点烫，沈知微换了只手拿，“不用。教室里面有空调，不冷。”
蔚游没应声，只是拉开外套的拉链，递给她。
“等会出去可能会需要，你披着吧。”
蔚游一直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至少不会做出平白无故给别人外套这样的事情。
沈知微没接，有点没明白地抬头看向他。
这段时间他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因为是冬天，肤质更加显出冷白的质感。
他半低着眼，漆黑的瞳仁里面映出教室里面的白炽灯，还有一个缩小的沈知微。
教室的椅子是原木色，沈知微这才看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一点不太明显的血渍。
她抿了下唇，手指收紧，突然明白了蔚游的意思。
耳廓上面有点灼烧的热意，她接过蔚游的外套，讷讷说了句谢谢。
“没事。”
最近一两天沈知微过得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也没有事先准备。
沈知微在书包里面翻了半天，蹲下来又去抽屉里面找，都没有找到。
蹲下的时间有点长，沈知微有点缺氧，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幸亏扶住了桌子边角才稳住。
蔚游原本一直都在后座收拾东西，看到沈知微的动作，半晌好像明白了什么，迟疑了一下问：“……你没有吗？”
他好像也是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耳后有点几不可见的红，没有看沈知微，还在收拾桌上的东西。
“没有。”沈知微很轻地摇了摇头，“我去便利店买吧。”
她把外套披在身上，轻声对蔚游说：“谢谢你的外套。”
沈知微一向有点瘦弱，因为发烧，脸色发白，几乎看不到血色。
“我去吧。”蔚游顿了下，“……你先去等我。”
他这个人真的挺奇怪，明明是一个看着这么淡漠的人。
蔚游没等沈知微说出拒绝的话，把刚刚收拾好的一沓书码好放到一旁，直接从后门出去。
沈知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门开合带来一点儿冷风，让她昏沉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她半低着眼，很缓慢地眨了两下，躬身把椅子上的血渍擦干净，把湿巾丢到垃圾桶，然后走到厕所。
她进去洗了把脸，因为还在上课的时间，所以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她站在洗手池旁边。
小腹传来隐隐约约的坠痛，沈知微撑着洗手池的边缘，刚准备出去看看蔚游有没有来的时候，突然走进来一个女生，穿着附中的校服，问她是不是沈知微。
沈知微不认识这个女生，只点了下头。
女生眨了下眼睛，从口袋里面拿出粉色包装，“刚刚在走廊那里遇到了附中论坛上鼎鼎大名的蔚游。他主动和我说话，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结果是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他是你男朋友吗？”
沈知微接过，摇了下头。
“我们只是同学。”
女生有点失望，啊了一声。
“我看他一路跑过来，还是送这个，我还以为你是他女朋友。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
女生说着说着，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
“这么说起来，只是同学的话……那他人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沈知微半低着眼睛，“也谢谢你。”
“小事，不用谢。”女生对着镜子补妆，“还要多亏你呢。咱现在也是见到蔚游的人了，听说他都已经保送了，以后估计在附中也没什么再见到的机会了，咱回去得好好炫耀炫耀去。”
沈知微走进隔间，所幸只有一小块被弄脏了。
她整理了一下，确认自己身上并没有其他的痕迹以后才出去，刚刚的女生还在补妆，拿着粉扑拍自己的侧脸。
看到沈知微出来，她还挺热情地对着她笑了下。
走廊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冬天傍晚的余晖照在走廊上，照得瓷砖发出暖光。
瓷砖中间有缝隙，分割开来的部分却凑成了一个圆满的落日。
沈知微躬身洗手的时候，冰凉的水碰到之前被烫伤的部分，熟悉的刺痛感传来。
她有点昏沉的思绪也随之清晰起来。
沈知微突然不知道意识到什么，转身快步走向教室。
教室的窗帘和门都关着，沈知微停顿了几秒才推开门，年久失修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
光穿过她身后的门框照进来，教室的空调还在运转，老式空调运转久了就会发出细微的震动声。
风扇输送暖风，带着一点儿暖气特有的气味。
教室里空无一人。
从门缝里面穿进的风把窗帘都吹起掀动。
蔚游桌上的试卷整整齐齐地叠在桌面上，桌肚已经被清空了，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