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屠苏,一生王府(20)
“王爷,你昏迷的时候,我经常这样呀,别人不能碰你。”琼霄一派心安理得。
赵隽双目紧闭,只盼自己昏睡过去,可是,窗外的黄鹂太聒噪,窗外的风声太响,竹叶沙沙,晨曦照在他脸上,烧着了。
还是装睡吧。
待琼霄服侍赵隽一切都妥帖,赵隽脸上的海棠红云彩也渐渐散去,赵隽双臂微闭,道:“小叶子。”
琼霄用犀牛角梳仔细地梳理着他柔软的黑发,前额的几缕白丝,被她拢到了耳后:“什么事,王爷?”
赵隽笑道:“你那么贤惠,嫁给我侄子当媳妇吧。王爷老了,已经不中用了,当不了丈夫啦。”
琼霄仔细梳理着赵隽新添的白发,摇头:“王爷才三十四,不老,而且,帮你擦身体的时候,看到王爷还有反应呀!”
赵隽再次紧紧闭上双目。
琼霄忽然扔下犀牛梳,哭了起来:“王爷有那么讨厌小叶子吗?不是说男人最怕别人说自己不行吗?你为了拒绝我,连这种话都说的出?”
大滴大滴的珍珠颗粒粘着浓黑的睫毛。
赵隽刚要安慰,琼霄却又擦干眼泪,破涕为笑:“王爷不就是嫌我不够像女人,不够妩媚,嘛?我妩媚给你看。”
琼霄说完,便飞奔出寝殿,半个时辰过后,一阵牡丹香风扑面,芍药馥郁气入鼻,从铺了地毯的地面上,袅袅地迈进一只绣花鞋脚,移步,移步,醉步移得像花在行走。
甩开云袖。
璎珞项圈。
凤冠的头面。
两片吊起的桃花眼,灵动的大眼睛鲜活得像夏之水般新鲜,又如秋之月,樱桃口点了胭脂,鲜艳欲滴,新荔般剔透的脸。
赵隽亦觉眼前一亮。
腰肢如弱柳摇曳,开腔了,口唾珠玉,: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果然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赵逸逸抹了一把涎水,挥着前肢,肥腿绊倒了。
“小叶子,扶我坐起来听。”赵隽道。
那头戴凤冠的女子娇羞地移步过来,柔声如蜜:“王爷,您还是躺着静养好些,仔细伤口。”说完,羞答答地移步回原地,兰花指捏着那绿玉杯,装作躺在花间,装作侍儿扶起娇无力,继续把这唱腔化作一只五彩的灵鸟,在整个寝殿盘旋。
刚唱了两句,见阿渡冲了进来,神色匆忙,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王爷,乌米尔王子来了!”
琼霄将墙上的剑取下,执在手中道:“阿渡哥,赵毓不是已经走了吗,怕什么?就说王爷病重,不见人呗。”
阿渡道:“乌米尔不是傻子,王爷说病,他要是派了御医来怎么办?如果不说病,伤成这样,他难道看不出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琼霄道:“阿渡哥,这里可是王爷府,就算他把御医派了来,王爷说不见客,他又能怎样?”
赵隽道:“他们若是知道什么别的,断不会等到一个月之后再来拿人。暂时不用怕。”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赵隽有些微微喘息。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琼霄道。
不安,像是从水面上探出的一只巨兽的兽角,她总觉得,那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少年乌米尔并不简单:浩然的眉,猜不透想法的绿眼,更重要的是,他眉宇间,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气,隐隐的,她总觉得,那是帝王相。
连赵隽都说,仅仅是短时间内不用怕他。
几个人正说着,却闻听乌米尔洪钟般的嗓门儿越来越近。
“陵川王,赵大人,我给你带好东西啦!”
却见乌米尔如一头双手抱着一堆画卷走到寝殿的门口。
琼霄急中生智,从屏风处取过一坛女儿红,仰脖喝下半坛,在乌米尔踏入门口之时,恰好将门紧锁。
“老师,看,你们徽宗的《芙蓉锦鸡图》《红蓼白鹅图轴 》《瑞鹤图》!我好不容易弄来的真……“
真迹两字还未说完,乌米尔忽觉浑身一酥,双手一松,三幅画卷全部落在地上。
眼前的戏装女子,酡红色的腮,恍然似最红艳的格桑花,大眼睛像父皇王冠的珍珠,又像是家乡清晨时的鸟儿的眼睛,沾了露水似的,花冠头面簇拥着滴滴娇的脸,迎着阳光。
“乌米尔王子,王爷不舒服实在抱歉,您改天再来。”
唱戏姑娘摇摇晃晃地说。
酒香扑鼻,二十年的陈年女儿红。
香气飘忽着,直钻入他浑身的每一处,连心窍也不放过,心痛了。
乌米尔用每一个细胞深深地叫着,麦色的皮肤,黝黑的浓眉,黑亮的大眼睛,都散发着灼人的光。
“唱戏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
十年前,也是这个地方,八岁的他随着大哥来捉拿重犯,第一次遇见唱戏的她,就再也没有忘记。
十年了,唱戏姑娘长大了,长高了,长相,却还是十年前的模样!
乌米尔张开钢铁般的双臂,便要去抱拥对方。
唱戏姑娘却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走进陵川王的寝殿。
“砰!”
门被关上了,似乎有些尘灰扑上了乌米尔的双眸。
心里似乎也沉了些灰扑子。
乌米尔站在门口,听着门水花似的嗓门咿咿呀呀地唱着,忽然就觉得受了内伤。
她是陵都第一美男子的人。
她是赵隽的人。
乌米尔记得,他老早就听说过赵隽喜欢幼女,喜欢狎昵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