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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笑,苍生尽误(102)

作者: 水何采采 阅读记录

夕阳缓缓落下,风起了,他的青袍似溶入松景似的。

“王爷,为了您的安全,咱们还是回去吧。”铜雀道。

慕辰的视线却一直粘在山下的一条道上。

铜雀忍不住问:“王爷,您既然那么不想让王妃离开,怎么还让她出使呢?”

慕辰不语。

出使,出去了,还要回来。

可是,不管回来不回来,只要她幸福,什么都好。

夕阳沉西,风起,慕辰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王爷,回去吧。”铜雀又道。

“再等等。”慕辰道。

暗弱的夕晖将他绝世无匹的清冽眸子影耀得热烈而邪肆,铜雀望着他,像是望着六年前的他,那时候,他行事乖张,远不如现在般隐忍、深沉,且杀人不眨眼,可那时候,他爱一个女人,便爱到发狂,全世界都是她。

他就这样端坐于轮椅上,待最后一抹夕阳西沉时。

那个黄衫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慕辰的双颊开始发热。

他知道,是发烧。自他懂事以来就难以拜托的常客。

头脑开始昏沉,气息也热烫。仅凭他的上半身支撑如此一尊修长的躯体,似已有些支持不住。

“王爷,咱们回去吧。“铜雀再次道:“王妃肯定会回来。”

慕辰的视线却如粘在那条已昏黑不清的路上。

漆黑的树,漆黑的道路。

无人。

忽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隐隐入耳,越来越近。

“回营。”慕辰道。

“你不去接她吗?”铜雀问。

慕辰却身上一软,面条一般从轮椅上滑下。

陶蓁回到营中时,掀帘进入慕辰的营帐,见慕辰正躺在榻上,双目微闭,额间裹着一条凉手帕,侍女正在熬药。味苦,不是他平时的用药。

“你发烧了!”

陶蓁忙去捂他的手,果然滚烫。

慕辰睁开双目,伸出另一只手,一双苍白的手将她苍凉的手指紧紧裹住。

“怎么又发烧了?”陶蓁问。

慕辰吃力地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残废的特权。”

陶蓁忙按住他:“快躺下!不要这样说自己!”

慕辰固执地道:“躺累了。”

陶蓁忙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扶他坐起,忽地,慕辰探□,在她的唇间轻轻落下一吻。

白雪覆盖青山,雷电融化坚冰,雨打梨花,霜落秋水。

陶蓁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吻。

她的浑身几乎要酥软成水,却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绽放过,她的神经似乎被电击,却从未如此美丽过。

她被乌米尔吻过很多次,湿,热,却从来未有如此蚀骨之感。

又从未如此伤心过。一事又一事涌上她的大脑:诈死之人为自己挡下一刀时虔诚的双目,可怜的猫兔子舍命咬鞑子的头颅,慕辰曾挡住她要为他擦身体的手,她去世的奶奶,被夺走的锦瑟……

每一件事都让她肝肠寸断。

慕辰苍白的手指扶上她的乌发。搂着她瑟瑟发抖的后背,他的雪发与青丝垂在她的肩头。

“你还有我。”慕辰吻着她的头发道。

陶蓁的眼泪一如冲开了堤坝的洪水。

慕辰安抚着她的后背,从她双肩瑟瑟发抖,再到她心气和平地落泪,直到她双目哭肿,他不停地吻着她的眼睛。

忽然,她爆发出一阵大笑。

红肿得像兔子似的眸中却闪烁出四年前才有的烂漫。

她紧紧抱着慕辰,大笑道:“我终于解脱了。”

慕辰一怔,却见陶蓁笑得银牙灿烂,双目中的伤痕已平,伤疤,却再抹不去。

她的抱住慕辰的苍白的脸,吻一记慕辰淡色的唇,转身就跑。

慕辰道:“去哪里?”

陶蓁道:“给你打水烫脚。”

慕辰沉沉地道:“不准再离开。”

陶蓁不语,侍女已经烧好水,她端进木盆来的时候,水花声叮叮当当。

慕辰慢慢掀起自己的锦被,一双脚裹在雪白的袜下,其中一只是义足,她四年前做的。

她小心的褪掉他从来不染纤尘的白袜,小心地摘下他的义足,将他的脚踝放入水中,另一只脚也轻轻投入,他许久没有觉得水声如此悦耳。

芙蓉向脸两边开。她颀长的白颈上泛着微露的青紫痕。

慕辰想起乌米尔强壮如牛的高达身躯,眉心一簇。

他妒忌,史无前例地妒忌他。

他用苍白的手指抚摸着她光滑的面颊:饶是她心中的包袱卸掉,她圆润的小脸已尖瘦成瓜子脸,脖颈颀长,黑瞳子有了些许或无奈,或离别的故事。所有的故事都与他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干系,他让她成长,成蝶。

两人正说着,便有探子来报:“报告大将军,乌米尔已经密派一只部队抄山路打入京城,明天就要攻城了!”

两人一惊。

陶蓁道:“声东击西,你以前用的法子,他居然都学会了!如果京城失利,皇上被擒的话,我们这边的仗就没法子打了!”

慕辰冷哼一声:“父皇、慕璋还在京,他捞不到什么好处。”

那探子却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魁梧如狮,绿瞳闪耀:“未必捞不到啊!”

“乌米尔!”陶蓁惊道:“怎么是你!”

乌米尔一脸的安然:“怎么不是我?”

乌米尔转身,冲慕辰微笑,一眼瞄上他失去一只脚的长腿,抬头笑道:“我今天来只想说一句话,战无不胜的王爷,我能和小陶做一晚上,她也能消化,你呢?能做多久?哈哈哈哈!”

慕辰的脸气得如冰蚕如雪狐一般的白。

他寒着一张脸,吃力地坐回轮椅上,摇到乌米尔面前,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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