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瑕(121)
那一刻,有一种莫名的沉重和诡异。这女人出招总是快得诡异,动如魅影。
保持着出招的攻击,来不及收束,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和呼吸,颈间发丝般的细,微凉。
凤凰刀还犹自飞转,犹自鸣响。甚至他的人还换了个步子,然后他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倒。
怎么回事?是,死了吗?
洛云泥半旋,仰面,长发飞飘。
霜雪般的凤凰刀细微的鸣叫。破空,刺入血肉,破体。洛云泥飞身而下,腕间刀至,见血封喉,踏着被杀者的肩背,飞出的凤凰刀至,握在手。
她有一刻就是保持着踏体凌空的姿势,敌手不由得并肩,后退。
脚下的人缓缓倒下。洛云泥振衣落在地上,望着对手。
杀袭者骇然。
洛云泥举着手中的凤凰刀,吹落刃上血。
月光犹自惨白,洛云泥的面庞俊美肃静。她不曾言语,刃上血轻飘飘地落,溅在她的衣上。
不远处杀声震天,惨绝人寰的火光与哀嚎。半死的城,腥风血雨。
洛云泥道,“强者,可以滥杀,是么?”
她的声音低沉,似询问,又似叹息。她的话音落,横刀。春葱般的手指,霜雪般的凤凰刀。
杀袭者骇然欲后闪,洛云泥退身一步,持刀攻入!
似一道刃割破了月光,黑夜转瞬间变得斑驳错落。
洛云泥旋于空,后仰,乱发散于衣袂,如垂死跃水的鱼。
强劲的凤凰刀如一线天光,银丝般,倏忽挥散。
破心,封喉。恰到好处的,致命的尺度,刀行于血肉的死亡的质感。
饮血,杀气因此而跳动,而酣畅。
云泥踏着纵横的尸首冲向飞奔的马蹄,冲进火里。
炙人的热浪,闭目,听着噼啪燃烧中刀刃的锋响,绝杀。
数不清的民奴,混乱,抵抗,扑倒,哀嚎。绝望的女人,孱弱的老人,抱着,拉扯着孩子,跌倒,被践踏,被残杀。
无辜的孩童,被踢飞撞在石墙上,血浆崩,犹瞪着惊恐的双眼。
洛云泥挥刀,但似乎她谁也护不住。飞一般驰骋的马蹄,斩断一个,还有另一个。
整个城都在混战。绝对悬殊的力量之间,绝望地混战。
竟然,那些骑着快马的兵士,开始动用弓箭。
柳无心被团团围住,一瞬间,他感觉比当年的摘星阁,还要残酷。
摘星阁精锐对决,旗鼓相当。如今,明显的劣势,对手超出寻常地强悍。
武功低下,又极度疲惫虚弱的民奴,如何对抗飞驰而至的精锐铁骑?他以一人的武功高强,如何消解层层叠叠的围追堵截?
还有云儿。她说她睡不着,出去走走。而今,她的人在哪里?
柳无心在密不透风的重围中,一跃而冲至高空。然后他看见,那一边,围攻的,在使用箭弩。
他们必欲杀的,一定是云儿!柳无心心下一凛,俯身借力,几个腾挪起落,人已经飞奔过去。他在奔行中扯落一棵尚存活的小树,内力激发树之柔韧,清啸着,小树在空中突然霸道凌厉宛若已诺。
飞旋,扫落一片箭弩。柳无心最擅长的不是凤凰刀,还是剑。墨绝无剑,他操起断落的横梁,挥出。
对高手来说,剑之杀伤力,远胜于轻薄小巧的凤凰刀。凤凰刀在于近距离作战,胜于招数的狠戾奇巧。
横梁至,人陨落。柳无心根本不给对手喘息变动的机会,他的人打开破口,已经长驱直入。
“柳大哥!”
晃动的刀光已怒极,洛云泥在强霸凌乱的箭影里猛地横冲过来,靠在柳无心的背上。
柳无心反身拉过她,挡在前面,腕间的凤凰刀直直地甩出,横贯三个弓箭手。他的人拉着洛云泥,挥动断梁,在凤凰刀之后,冲入了弓箭的阵脚。于是远距离的诛灭,再一次变成近距离的厮杀。
柳无心道,“云儿!我应付一阵,你过去,把人尽量聚集在一起!”
洛云泥红了眼,人不顾一切扑杀过去,恨声道,“哪儿还有什么人!他们要把人杀光了!”
柳无心手中的横梁挥出,势如洪水,身前的对手像断线的风筝向后飞仰,撞得后面的同伴一起扑倒后退。柳无心自己却借着那股力,冲霄直上,手指做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清啸。
他的衣袂在夜空里飘,那声清啸似乎上天入地,穿透心脉,震撼骨髓,然后余音袅袅。
一时间,众人皆住手,连洛云泥也忍不住,去仰望。
柳无心宛若夜空中划月而过的凤凰,他瘦长清癯的身影,伴随刚劲清逸的步法,带动着飞飘的衣发,倏而逝,倏而至。
他身形动而声至,“大家这边来,跟我来!”他话音落,人稳稳地站在一棵高高的树上。再次,发出劲薄云天的清啸。
存活的民奴,拼死靠拢。
柳无心瞥见奋勇杀敌的花临泾,内力传声,“花兄,这边来!”
柳无心所在的地方,是城正中央。而众多的敌手是骑马从城门而入,精锐者去围杀柳无心和洛云泥,已被二人冲得七零八散。民奴拼死靠拢,花临泾身经百战,自动冲杀过去断后,很快与洛云泥并肩在一起。
柳无心见民奴已经迅速向中间靠拢,他从燃烧的烈火中抽出点燃的木棍,一根根运用内力抡掷过去,宛若一根根火剑,带着柳无心浑厚的内息翻滚横扫,威力非常。
铁骑扑倒,一时乱。柳无心改变角度,挥出的燃烧的木棍一根根直立地上,溅起劲悍的沙土!
花临泾和洛云泥并肩退,柳无心掷出的木棍,燃着熊熊的火,在巷口燃烧,阻碍铁骑行经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