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瑕(34)
洛云泥咬着下唇不肯出声。
伤口翻裂着,名成皙按住云泥的肩,一边轻轻地上药,一边责怪道,“你是不是没长脑子,柳家是什么地方,柳梦倾是什么人,连我也让他三分,你一个人敢从他手里抢东西,是吃了熊心还是吃了豹子胆了?”
他的责怪也透着心疼和关爱。洛云泥咬着唇哽咽着,身体微微地晃动。名成皙按住她的后颈道,“别动。忍一会儿,很快就不疼了。”
许是药膏有些呛,名成皙停住上药,轻轻地咳嗽。洛云泥身体一僵,待名成皙咳嗽稍歇,她抹着泪问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名成皙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洛云泥默然,名成皙为她上好药,说道,“幸好是皮肉伤,等会儿回去再换衣服吧。今天你能活着出来,也算是你的造化了,受些疼,也让你长长教训,知道不是什么人你都能惹的。”
洛云泥抱着名成皙的腿,红着眼圈回头望他,唤“大师兄”,名成皙抚着她的脸,疼惜地叹气道,“傻丫头,你瘦了。这两年,练了身本事,吃了不少苦吧。”
洛云泥听得那一声“你瘦了”,顿时扭过脸去,哭。
名成皙伸手将她抱起来,避开伤口搂在怀里,洛云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哽咽着唤大师兄,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哭泣。名成皙用脸贴着她的头,柔声道,“傻丫头,怎么哭成这样,从哪儿受这么大委屈,告诉大师兄,大师兄给你报仇去。”
洛云泥哽咽着说不出话。她是受了很多委屈不假,可是,无从说。
名成皙搂着她心疼道,“看你累的,这半死不活的,快别哭了,身体吃得消吗?”说着从身旁小匣子里拿出个瓷瓶,倒出粒药丸给云泥,说道,“这是补气疗伤的,你也受了些内伤,吃了药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大碍了。”
洛云泥接过来就吃了。
名成皙道,“给你吃你就吃,不怕我害你吗?”
云泥怔住。名成皙笑道,“两年了,还以为你变了,再也不是大师兄的小师妹,再也不肯放心地吃我给的东西了。”
洛云泥刚停的泪又莫名其妙落下来。
她的眼虽哭得红肿,但是眸子依旧幽清黑亮。她面容苍白,但无疑也是俊美的。名成皙用手抚着她瘦削的脸,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柔声道,“云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你都快要想死我了,知不知道。这次,再别离开大师兄了,好吗?”
洛云泥软在他的怀里。是,她的大师兄,她从小爱慕的,仰望的大师兄,她再也不会离开这个把她一手宠大的男人。这应该,是她的命。
洛云泥沉沉地睡了。名成皙一身白衣,右手攥拳在嘴边轻轻地咳嗽,形容优雅地站在自己属下面前。
墨醒和龙吟正在等他。
名成皙道,“我查了,云儿受了点外伤,内伤也不要紧,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柳梦倾,应该是被‘欺心’反噬了。”
墨醒和龙吟沉默了半晌,墨醒一头跪在了地上,名成皙道,“你这是怎么了,云儿的事,你只比沈寻风慢一盏茶工夫,不用这样自责。”
墨醒道,“属下没用,这么大的事,竟是沈家先来通知公子。”
名成皙道,“起来吧,这段日子你为了美女窟的事也分心了。你查清楚了吗,柳无心什么来历。”
墨醒道,“柳家第九子,七年前因与柳梦倾一个妾有暧昧,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在荒郊野外,被拾荒的柳大娘救下,收做义子,后来离开洛阳去拜师学艺,十天前,他回到洛阳的第一天,在街头遇见小姐。……”
墨醒见名成皙嘴角突然挑起来笑了,顿时停住话,名成皙道,“你拣重要的说,比如,他的武功师承何处。他回来,做什么。”
墨醒一直跪着,半低下头道,“启禀公子,查不出来他的学艺经历,但是他的兵器是已诺,应该是师承万剑山。”
名成皙的声音高挑起来,问道,“你说什么!他用已诺!”
墨醒顿首道,“是,他用已诺剑。剑术奇高,一招断柳梦倾的软鞭。”
名成皙拧着眉,面色凝重,沉思了半晌,问道,“他回来做什么,报仇?”
墨醒没有马上答话,他看了看名成皙的脸色,说道,“他好像是来找他干娘的,可是他干娘和义妹死在美女窟了。今夜,他去柳家,却只是用剑划破了柳梦倾的脖子,警告他不要再用人试毒,就,就此罢休了。”
名成皙沉吟着,夜凉如水,他在石阶上来回走着。许久,站定,问墨醒道,“那苍龙青凤的,突然冒出来,谁怎么回事。”
墨醒道,“他们前身是不起眼的小帮派,得墨绝高人支持,前十多天突然壮大,结为同盟,名唤‘青凤’,墨绝在背后操控,推小姐为门主,一时间鲸吞蚕食,势不可挡。”
名成皙笑,负手叹气道,“终于要拿云儿,来和我对弈了。”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墨醒,说道,“你也别跪了,起来休息吧。龙吟,侍候我更衣。”
洛云泥醒来,阳光洒了半床,身子不复昨夜痛楚。屋里静悄悄的,窗外鸟鸣入耳,花木摇曳着日影,是个响晴的暮春天气。
上好的锦绸被褥,浅粉绣花,贴心温暖。洛云泥安心地趴在床上,唇角上挑,独自偷偷地笑。
两年了,不曾睡过这么香这么漫长的觉,醒来了还可以明目张胆心安理得地赖床,不必担心洛逸人打她。在大师兄手底下,是可以有理由偷懒的,何况她原本就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