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风月(120)
看模样,周齐越的确很少入书房了。房间内,甚至隐约可闻到书本霉潮的气息。
明长昱随意翻开一本,漫然说道:“听闻令郎结了社,常去永宁公主府,不知周通事可清楚?”
周平愧疚地说:“下官……自是知道的。也劝阻过,但他不学无术,我也没有办法。”
永宁公主一直静默的跟随着,闻言不满地皱眉:“为何到公主府来就是不学无术?这些人,包括周齐越,不过就是想借着本宫的关系飞黄腾达而已。”
她蓦地想到什么,问周平:“你到底有多苛待这个儿子,平日里不给他花销吗?他那日作了好几首诗,本宫给他赏钱,可把他高兴坏了。”
周平额头冒出冷汗:“下官当然是给了例银的。虽说不多,但只要不挥霍就绰绰有余。”
永宁公主轻笑:“本宫猜想这例银发放你也不会管。万一你的填房妻子克扣大儿子的钱呢?你如何知晓?”
“这……”周平十分尴尬,“下官定会查证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啦!
第70章 风光难再
君瑶认为,永宁公主的猜想有几分道理。她记得隋程说过,周齐越在离开公主府时,曾问他借一笔数目不小的钱,隋程拒绝后,周齐越与他起了争执。
如果周家给的例银,完全够周齐越花销,为何他还缺钱?难道是生意上出了问题?这其中的原因,是否与他的死有关?
书房稍微有些拥挤,君瑶大致查看完之后,便出了门。
天幕淡月笼云,星光寥落,凉风从水面袭来,带着花香与淤泥杂糅的气息,沉浊着,让人呼吸有些不畅。树木婆娑,灯影朦胧,有人静静地站在廊下,梁下宫灯随风旋转,映出些许斑驳暗沉。
君瑶认出灯下的人是阮芷兰。
她缓缓走上前,还未行礼,阮芷兰便轻轻抬手,浅笑道:“不必多礼。”
人多眼杂,君瑶依旧行了礼,说:“夫人为何不入书房?”她本想说,此处风大,吹得人面冷,不太舒服。
哪知阮芷兰冷清一笑,淡淡说:“他从来不喜我入他的书房。”这个“他”当然是指周齐越。
君瑶特意与她拉开些距离,就着黯淡的光打量着阮芷兰,轻声问:“夫人可知,周大公子平日里都喜欢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交往?”
阮芷兰轻哂:“听闻他最近去了几次公主府。至于交往的人,或许就是那些公子朋友们。”
一个妻子提及丈夫时,该是什么情绪?
君瑶依稀觉得,阮芷兰平静的表情下,藏着浅浅的哀冷。
眼前这位美貌风情的女子,也是杀害周齐越的嫌疑人之一,若是如此,她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这深宅之中,谁才能最了解阮芷兰身上的秘密?
君瑶蓦地发现有些古怪,阮芷兰身为周家少夫人,却没有带贴身的侍女或嬷嬷。
思及至此,她随意关心道:“夜里凉,夫人怎么不让侍女为您添些衣服?”
阮芷兰轻抚着泛着冷淡光泽的锦纹衣袖,说道:“也没觉着冷,多谢关心。”
再问下去,难免显得刻意。君瑶也不再多言,见隋程牵着狸奴在院中散步,便走了过去。
隋程见她走近,淡淡一哼,将狸奴的链子交给她,目光同时往檐下一扫,说:“你为何总是黏着阮氏?难道你真的看中了她的美貌?”
君瑶满心沉郁复杂,瞬间被他三言两语冲淡了。
她瞧着隋程唇红皓齿的模样,不由说:“她的美貌与大人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隋程一愣,气得跺脚,撩起袖子要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君瑶趁机带着狸奴往树下走了半步,退开了些,低声问:“大人与周齐越,还算相熟吧?”
隋程说:“还可以吧。他连中两元那些年,京中的人都想办法与他交好。”
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冷落倍加,难免会让周齐越心头感到无尽的落差与悲愤。
君瑶问:“周齐越为人如何?”
隋程思索着:“当然是有些恃才傲物,我若是有两元的头衔傍身,我会比他更神气。”
“要怎么神气?”君瑶忽而觉得询问隋程是个错误,她有些心累。
隋程摸了摸狸奴的头,薅了薅它柔顺的皮毛,说道:“让人给我写无数赞赏的诗,天天在茶坊酒楼里传唱。”
君瑶唇角微微一抿,眼角余光瞥着廊下的阮芷兰,稍许压低了声音,问:“周齐越与阮氏的感情如何呢?”
“很好,”隋程回答得不假思索,为了表达自己所言真实,他继续说:“可以说如胶似漆,十分恩爱。”
“何以见得?”君瑶问。
隋程倚着一棵树,随手从地上捡起几粒红色的豆子,仔细看了看,用纸包裹好,说:“阮氏是俞洲人,娘家远离京城。为不让她舟车劳顿,周齐越带着迎亲队伍,亲自到俞洲,吹吹打打好几天,八抬大轿把她抬进京城的。抬阮氏嫁妆的队伍,入京后拐几条街都看不到尽头。”
君瑶轻叹:“十里红妆相迎,的确很让人欣羡了。”
“这还不算,”隋程颇有些鄙夷,“刚新婚那两年,周齐越可是什么都想着阮氏。记得上国子学那会儿,有段时日我总闻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臭得整个学堂的人几乎作呕,连午饭都吃不下去。大家不堪忍受,开始搜查臭味的来源,结果发现臭味是从周齐越身上散出来的。”
他眉头紧皱,满脸纠结,似乎还能闻到那臭味一样。
“你猜周齐越身上为什么那么臭?”他作势用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他居然在身上藏了臭豆腐!他自己都十分厌恶吃臭豆腐,一闻都会呕吐的,竟在身上放那玩意儿。只因为他的妻子阮氏爱吃,他就特意拐到破烂巷子里买了两块。为了不让臭豆腐冷掉失去原本的滋味,竟然还藏在衣服里,用体温温着。你可不知道,为了那两块豆腐,他浑身上下臭了三天!学堂里的人个个嫌弃他,他却乐得像个傻子。甚至还得意洋洋地告诉我,阮氏吃了臭豆腐之后十分开心,他决定今后每隔一天都买一块臭豆腐。那几日,学堂臭得像茅坑,连国子监祭酒都被臭出病了,连续告假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