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风月(287)
两人去了前堂,正好见几人从驿站外进门,为首的两人是李青林与严韬。
李青林的情况不比隋程好,清风初雪般的男人,已经是浑身泥泞雨水,柔软的襕衫起了皱,凌乱的贴在身上,整个人显得越发清瘦,形似一株迎风而立的青树。
而严韬,他本该以嫌疑人的身份被监看着,不能出门半步,形同坐牢。但决堤一事太过突然,严韬得知之后自请前往决堤口,赵松文慎思后暂且同意,直接将他带了过来。
事实证明,严韬办事果然稳妥,他到了之后,快速集结安排,严峻的形式慢慢控制下来。否则隋程这个门外汉和对襄河情况不甚了解的李青林是无法力挽狂澜的。
见到君瑶,李青林面色一沉,心头更是有些疑惑。但碍于有严韬在场,他不便询问,只好沉默。
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事宜,已临近午夜,所有人再也支撑不住,各自回房休息。唯有李青林依旧坐在办公房的桌前,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沉思。
君瑶与隋程落后一步,李青林见其他人离开后,将两人叫住。
忽明忽弱的灯光,将屋内照得影影幢幢,他清俊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半明半暗的轮廓有些冷峻。
“怎么了?”隋程打着哈欠问道。
李青林迈着虚浮的步子,缓缓走上前将门关上,轻轻看了君瑶一眼,说:“你不该来这里。”
君瑶欲言又止。
李青林拢紧衣袖,盯着黑沉沉的窗外,低声说道:“我冒险靠近了决堤口,发现那处堤坝其实不像被水冲刷而决堤,倒像是人为。”
“人为?”君瑶心头震惊。
李青林颔首:“那处的水位并不高,且河面宽阔水速较缓,堤坝也是较为坚固的一段……堤坝尚且高出水面许多,怎么会轻易决堤呢?”他面色阴沉,“我怀疑堤坝是被人强行砸开,甚至还发现了疑似被□□轰过的痕迹。”
君瑶心惊胆战,与隋程对视一眼,隋程满眼的不可置信:“谁这么大胆,敢毁堤坝?”他依旧觉得此事根本不可能。毁去堤坝何其危险,更何况临近还有村民……
李青林默了默:“无论如何,此事非同小可,需警惕些,你即可去安排人马,若有必要立刻离开。”
隋程一时如临大敌,立刻去安排。他去了不到片刻,竟匆匆跑了回来,脸色苍白如纸。
李青林见状,忙问:“怎么了?”
隋程骇然语塞,找回神智后,怒道:“我们的马匹全部不见了!守在外面的人也好像被换了!”
李青林反应极快地抽出备用的剑,夺门而出。
君瑶紧随其后出了门。小小的驿站庭院安静极了,夜风从穹顶呼啸而过,拉扯着树木婆娑如泣,幽暗的火光将疏影照得形同鬼爪,而原本看守在院中的十几个官兵,此时统统不见了人影,仿佛瞬间消失了。
同时反应过来的,还有隋程安排下来的几个随侍以及君瑶带的两名侍卫。这几人拔出刀剑,缓步无声地靠近驿站大门,伸手一推,门竟是才外死死关闭,无法打开。
其中一人倾身一跃,欲翻至墙头,刚攀住墙沿,密集的利箭破空而来,将人逼退。
此情此景,谁还不明白?这驿站恐怕早就被人团团围住,犹如天罗地网,根本无法脱身了。
电光火石之间,君瑶起初没有想明白的疑惑瞬间大彻大悟。堤坝决堤、驿站出现尸体、包括临时让严韬前来协助,都是计谋。
此时严韬不明所以地推开门,胡乱披上衣裳走出来,惊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门外亮起微弱的火光,紧接着空气中飘来火油的气息。毋庸置疑,这是想用火将他们活活烧死。
李青林阴测测说道:“我们被包围了,外面的人只怕想放火。”
严韬大惊失色,立即转身去唤县衙安排的侍卫,谁知环视了一圈,院中一个人都没有!他惊怒不已,压低声音问:“我安排的人呢?都去哪儿了?”
“要么被调走了,要么被杀了。”李青林冷冷地说。
留在驿站的官兵不多,身手也不算太好。若对方的人是高手,且对驿站熟悉的话,想要解决几个官兵还算轻松。但这样做,再如何轻松都可能会闹出动静。换做是李青林自己,当然是直接悄无声息地调走最好。
而能够调走这些官兵的人,会有谁呢?
门外的动静小了些,马匹踏地之声沉沉地压在人的心头。
“还愣着做什么?”隋程心头又怒又乱,说道:“冲出去!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君瑶立刻摇头:“不行,对方有多少人尚且不清楚,不能莽撞。”
隋程咬牙切齿,还有些不以为意:“管他是哪里的毛贼山匪,我是御史,他们拿拿我如何?”
他大约是被怒火和惊恐冲昏了头脑,君瑶轻声道:“这里是驿站,平时没少人照管,毛贼不敢来,山匪嫌这里穷,谁会来?何况,县衙的官兵无端消失,不是更匪夷所思吗?”
隋程不明所以,君瑶继续说道:“有人里应外合,想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又有内贼?”隋程脸色阴沉。他南下之时,还没到河安就险些被人暗杀,那时就怀疑有内贼。这事过去好些天了,他的伤痕还未完全消退,河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分不出心思揪内贼,何况那内贼好似特别厉害,根本不露马脚。如今不等他主动去捉,那内贼忍不住要先对他下手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厉声问:“内贼是谁?”
君瑶转而看向严韬:“或许严大人比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