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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案风月(301)

作者: 关尔小禾 阅读记录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里闪现出一幕幕过往,走马灯似的清晰地闪过。

他与顾恒子相识于幼时,同窗之谊,同学之情。两人在相同的风雨阴晴里,听过一样的琅琅书声,看过一样的经史子集,甚至相约逃过学,一起顶撞过夫子……

顾恒子才学斐然,天赋聪慧,深得夫子喜欢,每每作文策论,都会成为全院上下的典范。所有人对他抱以巨大的期望,包括他自己。他家境贫寒,家中只有一位兄长,早与他分家,读书学习的钱,是过世的母亲偷偷塞给他的。

严韬家境殷实,父亲虽只是一个员外,但从不缺钱财,人脉也广。是以严韬才学稍平庸些,也不乏有捧着他接近他的人。他与顾恒子同分到一间寝室,关系当然越来越亲密。

闲暇时,两人温书论辩,互相分享学习心得,严韬也将自己好的东西备一份给顾恒子。

春日秋来,两个少年学有所成,都过了乡试,年纪尚轻,可前途无量。有人来向两人提亲,这两人给出的婉拒说辞都一样:“在下与恒子(韬兄)学未有成,如何能成家?”

时间一晃,又是三年,两位青年满怀希望地踏进了贡院,开始会试!

可不幸的事发生了,严韬在会试之前发烧重病,身体状况十分糟糕,能勉强撑过会试三天不倒下去都万幸了,如何还能做好试卷?这将严韬的父母急坏了,生怕自己儿子的前程断送在这场会试上。虽说三年后可再考,但三年时间如何能蹉跎?何况三年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还未可预料。

就在严父严母焦头烂额中,他们突然想出一个办法。进入贡院考试的人,经过层层检查之后,会被分到各自的号房中答卷,考试时间为期三天,这三天不得与外界联系,也不会有人进入贡院。但收卷的人可以,监考官可以,还有监守考生的官兵可以。他们打听清楚监守考生的其中一名官兵,出了高价贿赂。

于是,会试最后一天,这位官兵,将一份微量的蒙汗药,下到了顾恒子的水里。顾恒子答了半天试卷,废了心神,当然要喝水解渴,于是就昏睡过去。

那位官兵趁机将顾恒子的答卷拿到了严韬的号房中。严韬事先并不知父母有这么的安排,坚决不肯看那张试卷一眼,心头更是怒火中烧,屈辱不堪。官兵无奈,只能将其中一两句念给他听,之后见他死活不肯动笔,便匆忙将顾恒子的试卷带回了顾恒子的号房中。

只可惜,顾恒子喝了掺了药的水,睡到夜间都没醒。那一晚,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大雨,将官兵随意仍在窗前桌上的卷面淋湿,大部分字迹模糊了。待顾恒子醒来时,考试时间已经结束,他那张未曾作答完毕就被淋湿的试卷,也早就被收走了。

那时候,他自己懊悔不已,自责自己竟会在会试时昏睡过去。放榜时,他自然落榜,而严韬榜上有名。

巨大的失意与懊悔将顾恒子击败。他痛恨自责,后悔自己竟在答卷时睡死过去,一度悲伤抑郁难以自拔。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浑浑噩噩的过去,每日昏昏欲睡,头脑清醒的时候都很少,直到得知严韬要前往河安赴任。

那日风和日丽,杨柳满道,相处多年的同窗好友,都相聚在京城外的短亭与严韬告别。顾恒子一下子从悲痛懊悔中清醒过来,念及好友将去,相逢不知何期,便匆忙赶去相送。如今回忆起来,严韬那时见到他,反应是有些微妙的。顾恒子本以为是因别离悲伤,严韬才冷漠寡言,甚至不曾正视他,却原来是愧疚心虚,没脸面对他。

考试败落,好友冷漠离去,顾恒子当真陷入悲惨的境遇。家中贫寒,勉强糊口都已十分艰难,如何还能再拿出钱来供他念书考试?一番天人交战后,他暂时放下科考入仕的念头,卖起了字画诗词勉强图个温饱。幸而他在读书时,认识些富贵子弟,有了些人脉,生意也渐渐好起来。也不知是老天垂怜还是他运气好,竟让他再次碰到那个在他水里下药的官兵。

那日,他刚好将一幅新做好的画送去赵尚书府中。这位赵大人是刑部尚书赵柏文,也恰好是会试的阅卷考官之一。赵尚书见他的画,十分欣赏,问他姓名身份,他自荐之后,赵尚书老忽然想起,问:“你可是今年会试的考生?”

顾恒子答:“是。”

赵尚书老用挑剔困惑的目光看着他:“你写的文章倒是出彩,只可惜许多字迹被水浸湿看不清,几位考官也无法判断好坏,故而没法给你一个好名次。我看了其中几句,觉得你心中有些丘壑,所观所想倒是比其他考生更优秀些……可惜了。”说罢,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官兵,问:“我记得你当日监看他所在的号房,难道没发现他的试卷被雨水浸湿了?不曾提醒?”

那官兵神色惶恐,说道:“我站在外面,下雨时又看不清情况……请大人恕罪。”

赵尚书叹气:“天意,你早不睡晚不睡,偏在最后一天睡过去。”

顾恒子心头悚然一惊,赵尚书这一句似乎给了他天大的提醒或暗示!他回忆起考完试那几日的状态,似乎与考试最后一天很相似。他想起考试喝水用的水袋,一直放在屋子案上,因伤心失意,他懒得处理动弹,水袋里的水还没倒掉。他飞奔回家,找到水袋晃了晃,里面的水所剩无几。他抱着水袋找到大夫,大夫告诉他,水里果然掺了药!

那水袋里的水,考试期间他天天都喝,应怕喝没了,每次喝时都极其节省。前两日都不曾有事,唯独是最后一天喝了就睡死过去。而唯一有机会往水里下药的,只有当时守在外面的官兵。离他较近的,就是赵尚书府中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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