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风月(512)
君瑶挣了挣,他手臂收得更紧。
他话语里含着酸意,君瑶怎会听不出来,她满腹的追忆都被他包裹消融了,略微退后一步,说道:“我有话问你明长昱带着她往回走,手臂却丝毫没有放她开:“你问。”
驿站里都是他的人,来来往往的,长了眼睛的也知道回避,君瑶羞窘地加快脚步,故作镇静地与他谈论案情:你早就知道知县是假的。“否则,怎么会安排许穗儿进知县府?而假知县吴学元也担忧明长昱有所怀疑,所以故作热情地将许穗儿接走,又趁机向许穗儿下毒,以绝后患。
明长昱也并没有打算瞒着她:“吴学元是粤州人,自小就在粤州长大,哪怕官话说得再好,多少都会有些口音。可那假的吴学元,却带的是晋县本地口音。我与他交谈时,无意间说过一个粤州土话,他却听不懂,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他了。
君瑶却蹙眉:“不对,许穗儿是你入晋县之前就安排好了的。
明长昱说道:“在我入晋县之前,就让人暗中打探过这里的情况,县丞岳东失踪一事,本就蹊跷,我看过岳东脚色,知晓他有一位外甥女,所以让我的人假扮许穗儿,一探虚实。”
君瑶了然:“那县丞岳东的灯罩里,到底含着什么秘密?”
片刻光景,已回了屋子,君瑶正好将那盖灯拿出来。明长昱将灯罩打开,道:这灯罩里的诗,正确的顺序;’西珠不如东方贝,有□问青天,云从日中来‘。“君瑶依旧不明所以,探求地看着他。
明长昱本就想故意不告诉她,好让她时时挂念着,随时来询问自己,与自己亲近,谁知她看了这些字词后,丝毫不|感兴趣,从头至尾都等着他揭晓谜底。他私心里曾数次捉摸,或许将来他们的孩子,像她一样不爱文墨也未可知。
“县丞岳东或是准备得匆忙,这几句诗词谜面算是简单潦草了,若是随意让人看见,恐怕就露馅了。好在他知道用硫磺熏这样的办法。”他开始慢慢地解释,“第一句,取第一个字与最后一字,组成‘贾’字,从字面上看,西珠和东方贝都有所暗示。市面上最好的珍珠,是东珠,而东珠难得,不少商人会用西珠冒充东珠,也就是坊间说的东方贝,故而谜底是个‘贾’字,贾有西贝货的俗称,有冒充以假乱真之意。第二句与第一句的解法不同,你可以试试。”
君瑶已有了些眉目,狐疑地说:“吴?”
“对,”明长昱点点头,“云从日中来,云与日组成,是一个县字,所以,这三句字谜的谜底是——假吴县。”县丞岳东匆忙之中留下线索,随后就被杀害,还背负满身罪名死亡,尸骨无存,尚且还能留下这样的线素,也算一个豪杰了。
明长昱将线索整理好,妥善保管:“最实在直接的线索,是假知县的掌纹。”
假吴学元死后,他特意留下了他的掌纹以作比对。真正的知县吴学元,是朝廷命官,在吏部留了脚色,脚色上有纹与指纹,谨慎比对就能发现两者掌纹的不同之处,这是最有力的证据!
君瑶再次佩服:“侯爷真是……英明神武,智慧无双!”
但凡男人,都喜欢听心上人夸耀自己,明长昱喜笑颜开,率然炽热地直视着她。
她与他是一样的聪慧明睿,乌黑的眼睛干净软锐,只是清淡的一眼,他就能读出她眼底的意味。
果然,她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侯爷看得长远,将人心也看得透彻。这次斗茶会的一切,都在侯爷掌控之中吧?萧宇的确是元凶,可仅凭他一人,如何能做得这样完善?”
|明长昱失笑:“不错,我明知斗茶会会生出事端,还私下推波助澜。萧宇只是我利用的一把刀,而另—把刀,是崔泰。
虽说萧宇的确在斗茶会上动了手脚,木炭、口口、硫磺都是他的杰作,可没有人相助,没有人为他遮掩打点,单靠他一人,是很难完成。他虽然熟悉斗茶会的流程,也能准确把握时间,却不能保证将有毒的茶送到崔阳泽与崔甫的口中。
有了崔泰相助,就大为不同了。
所以,明长昱不仅在斗茶会之前,与崔泰私下见过,更是对萧宇的情况了如指掌了。
崔泰父母祭日之时,明长昱私会崔泰,并给他父母上了香。要想拉拢崔泰,必须一击中的,切中崔泰的要害。
面对隐痛不甘的崔泰,明长昱说道:“若崔公子父亲未曾亡故,如今崔家的掌权之人,就该是你。崔公子本该是天之骄子,这些年却一直隐忍,屈居崔奉与崔三公子之下,受人冷落,寄人篱下,隐忍锋芒,丝毫不敢僭越显露,即使如此,崔家家主也不见得会容下你。
崔泰跪在父母的长生牌位前,放置于膝上的手陡然握紧!他本是崔家嫡子,本该是拥有崔家一切的人!可惜父母惨死,父亲之位被人篡夺,连他自己在崔家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叔父不会容许他这样威胁家主地位的人存在,却不敢明目张胆地亏待他。但崔泰心知肚明,这些年来,崔阳泽与崔奉暗中对他使的手段只多不少。他在崔家处处受到排挤,得不到最好的教养、受不到最优的待遇,连下人都要暗中克扣他,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吭声……
屈辱与不甘的过往历历在目,稍作回忆,就是歇斯底里的仇恨!
明长昱毫不在意地为他的仇恨再添一把火:“崔公子难道没想过,令尊为何会坠马?坠马后伤势为何会加重?为何令堂会追随令尊而去?彼时你尚且年幼,令堂就算与令尊感情深笃,难道会轻易地丢下年幼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