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如烧(29)
他的老板果然如他所料,正呆在季灼的房间里。
任燃倚靠在门边,见他走过来,摊手道:“房卡。”
周宣将房卡放到他的手心上,鬼鬼祟祟地朝门里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浴室的门关着,他猜测季灼大概是在浴室里。
任燃拿到房卡就要关门,周宣错愕:“老板你还呆在这儿?不回房间吗?”
房卡都拿到了啊,大半夜赖着不走是什么个意思?
任燃“啧”了一声,眉心紧紧拧起:“要走不等他出来说一声吗?你真当我是来做贼了啊?”
“……不敢。”
重新关上了门,任燃又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季灼才从浴室里出来。
水蒸气一下从浴室涌入房间,裹挟着沐浴露的香味,有一点潮湿,很像刚才在窗口被扑了满面的风,却又更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大抵是沐浴露香气的原因。
那味道像一把小钩子,裹着蜜糖和酒精,还是无孔不入的那种。
任燃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抬头对上季灼的眼睛。
兴许是因为刚洗过澡,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干净纯粹,黑白分明,睫毛被水沾湿,眨眼的时候,上下睫毛会轻轻地纠缠一下,比平时多了一分无辜。
黑发凌乱地散在耳侧,透明的水珠从发梢滑至脖颈,再沿着修长的线条一路慢悠悠落下去,没入锁骨边的黑色浴袍里。
任燃看过金属风暴的剧本,知道岑风的人物特点,他清楚地知道,季灼赋予了岑风鲜活的生命,而这个角色同样也会在这几个月里将一些特性渗透进季灼的身体里。
比如现在。
他的神情有些漠然,透着股天真的残忍,勾起别人灰涩的欲念,自己却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任燃盯着他,心跳逐渐失控。
开口的声音沙哑:“周宣把房卡拿给我了。”
季灼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见,晚安。”
季灼犹豫了一瞬,也道:“晚安。”
任燃缓步从房间内走出,关上房门,神情看不出太多的端倪。
大多数时候,只要他想,他都能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
“任,任先生?”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任燃偏过头看去,是个并不眼熟的人,他没有开口。
“任先生您好,我是秦知意,您……”
深夜在酒店遇见任燃,秦知意自然是喜不自胜的。
圈内想‘偶遇’任燃的人数不胜数,但刻意偶遇总归是落了下乘,真正的偶然才是天赐的机缘!
就像此时此刻!
秦知意眼底浮起一抹兴奋之色,正要说些什么,突然间被任燃身后的门牌号给打了一榔头。
这是季灼的房间。
任燃刚才是从季灼的房间里出来的?
为什么?
之前的一切疑点瞬间有了解释。
为什么在经纪人向他承诺过能拿到岑风这个角色之后,季灼却突然能杀出来,直接从他手中抢走这个角色,而他背后的资本势力什么话都不敢说。
现在他知道是因为谁了。
想到自己需要阿谀奉承的、肥头大耳的金主,秦知意看着眼前姿容矜贵的任燃,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厉色和不甘。
为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季灼占了?
如果任燃能看上自己……
他只是愣神了两三秒,回过神来后,一不小心对上任燃冷冷的目光。
那道冰冷的视线带着审视的意味,高高在上地扫在他的脸颊。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秦知意却感觉从脚底传上一股寒意,颤栗的感觉从背脊骨一路攀爬至后脑勺,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秦知意咽了口唾沫,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您也在这个酒店啊,真巧。”
任燃嘴里轻嗤了一声,没有理会他,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刷卡进门。
走廊寂静,只有秦知意还站在原地,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几乎快要咬破。
翌日,季灼有一场重头戏。
拍摄背景是岑风知道了身边得力助手的身份,那个为他挡过刀的、让他付出一丝信任的人,竟然是警方安插的卧底,在他身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得不杀了这个人。
拍摄时需要动作配合情绪,还要控制血包,更要控制使用蝴蝶刀的力度,难度不小。
不过季灼为每一场重头戏都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拍摄过程并不会太艰难。
只是准备归准备,真刀真枪拍摄时,还需要对手演员和自己的默契,一上午下来,依旧NG了不少次。
季灼自己倒还好,每次NG,只需要清理飞溅到脸上和手上的假血即可。
但饰演卧底的新人演员杨怀可就惨了,脖子和胸口的大片血浆痕迹都需要整理干净,很是磨人意志。
好在杨怀性格挺好,安安静静的一个男孩儿,从不抱怨,做事也利落本分,就算没有他戏份的时候,他也抱着个剧本在旁边看别的演员演戏,学习劲头连导演都夸。
季灼自然也对他印象不错。
但折磨了一上午,大家多少都有些疲惫了,季灼也不例外。
重新开拍时,季灼眉宇间的躁郁之色更甚,刘毅坐在摄像镜头后面,看着拍摄画面,眼中浮现出一丝精光。
季灼精准地捕捉到了岑风这个人物的底色,没有将他演成一个片面的反派。
他在对杨怀饰演的徐聪下手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色让刘毅频频点头。
而且他并没有表现得太过,那抹属于正常人的情绪在出现后便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绝不留情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