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落地我们再谈(18)
眼见着事情解决了,马旭又和穆向远聊起来了。他们合理怀疑要是飞机上能抽烟,马旭已经给穆向远递烟了。
这老头能想啥,无非是想多知道点他那宝贝大儿子安鹤一的情况。
“你俩挺好的啊?”马旭面带微笑地问道。
穆向远点头:“啊,好得很,不劳您费心。”
“那你帮我劝劝他回家来呗,我这一大摊生意等着人接手呢。”
“不行,我不能昧良心。”穆向远摇头,“再说了,您让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去搞尔虞我诈,这不是沉香木当柴烧么。”
“嘿!你一个从小在国外的怎么把成语和歇后语学这么好啊?”马旭气不打一处来。
穆向远耸肩:“技多不压身。”
等尊贵的马总重新回到座位戴上眼罩盖上薄毯打起呼噜后,安全员凑到穆向远跟前小声问他:“穆机长,你平常不这么犀利啊?”
“哼哼。”穆向远没回答。
除了安鹤一,就没什么人能拿捏穆向远。而马旭想用安鹤一拿捏穆向远,那也得安鹤一觉得他够格。
安全员还是不放心:“穆机长,他不会投诉我们吧?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会。”穆向远肯定地说,“他要是敢,我让他儿子十年不见他。”
听完穆向远绘声绘色的讲述,安鹤一在电话这边笑了起来。
他脸上的愉悦和周围表情凝重来来往往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了想,他抬脚走出医院。
走了两步,安鹤一的工作手机收到一封邮件,他站住脚步看了下,嘴上对着听筒说:“哎哟,老头子给我发消息了。”
“他没投诉你们。”安鹤一边看边说,“还说准备给天程发表扬信,表扬有个叫穆向远的机长,临危不乱,挺身而出,翻译了高难度的词汇,做出了返航的正确决定。”
穆向远“嘁”了一声:“这阴阳怪气的,不就是说我多管闲事嘛。”
“不理他。”安鹤一应道。
穆向远放松下来,对自己来了通夸奖:“我当时也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神经接上了,竟然把那么生僻的词都想起来了。Epilepsy,癫痫…cerebral hernia,脑疝。”
“看吧,记住的单词永远不会辜负你。”安鹤一笑着说。
“哎,返航之后,他们加了油就飞回国了。我现在还在马代,又排了班,明天开飞机回同安。”穆向远叹口气,“事后想想,我还真有点害怕,那毕竟是我老丈人。”
安鹤一笑着摇头,笑他是一点不担心马旭还是天程的股东。没办法,技术过硬,不怕工作上被穿小鞋。
但是马旭又是安鹤一的亲爹,这一点,穆向远改变不了。
“我跟你站一边,不怕。”安鹤一哄人,哄小孩似的。
*
安鹤一站在穆向远这边,是因为在他和马旭的问题上,穆向远始终站在他那一边。
安鹤一是马旭的大儿子,也是唯一的婚生子。他妈妈宁羽是个演员,当年马旭追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然而婚后的生活远不是宁羽憧憬的那样,虽然她知道马旭是真爱她,可爱人常年不在家,缺少陪伴和关怀的痛苦,是金钱无法弥补的。
生了安鹤一之后,宁羽没再拍戏,抑郁症加剧,后来又发现脑袋里长了恶性肿瘤。
马旭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回来照顾人。宁羽走的时候,算是体面和安详。
她对马旭的感情有些复杂,她是怨,可又想着他们毕竟是一起度过了快乐岁月,还有一个天使宝宝。
宁羽走的时候,安鹤一才两岁,什么都不知道。没了妈妈之后,他就被送到了爷爷奶奶那儿,去了同安下面的小县城。
长大之后,安鹤一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加上这些年他对马旭的观感并不好,所以始终不听马旭的。
马旭过年喝多了拉着十来岁的安鹤一白话,说他对不起他妈,没好好陪她。但他那时候要挣钱啊,不能让他妈一家人看低了他。
又说他现在虽然给安鹤一弄了一堆弟弟妹妹,但他对着灯泡发誓,他没做过对不起他妈的事。
但说这有啥用呢,来不及了啊。
“钱,你就知道钱。”安鹤一冷冷地看着憔悴的男人,“见奶奶就是给钱,见我也是。感情是用钱买的吗?”
穆向远极少听安鹤一说起家里事,说也是说他爷爷奶奶。后来慢慢弄明白之后,穆向远始终就是一句话,不论安鹤一作何选择,他都支持。
“不靠他,我也一样能活得很好。”安鹤一声音轻,语气却坚定。
穆向远点头,理所当然地说:“安鹤一就是很厉害啊。”
他俩在一起之后,马旭还去找过穆向远,自然是吃了闭门羹。二十来岁的穆向远,也是老头子没法拿捏的。
“安鹤一认你我就认。他不认,你在我眼里就是和我爱人有血缘关系的人罢了。”穆向远硬气地说,“你别想拿钱砸我,让我离开他或者给你当说客。”
“咱们飞行员,比不上你这样的豪门望族,但也够我和鹤一一辈子衣食无忧。”
马旭闲着没事惹安鹤一和穆向远,那真是一拳打到钢板上了,每次他都是讪讪离开,带着一身沧桑却换不来一个眼神。
爷爷奶奶不愿意用马旭的钱,安鹤一更不愿意用。
他和穆向远买房的时候,马旭上赶着要来送钱。那时候安鹤一收入还不高,首付基本是穆向远拿的。后来安鹤一挣得多了,他还了贷款的大头。
他爹明白了,自己亲儿子是宁愿欠穆向远的,也不愿意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