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石榴猎人(163)
紧接着,屋外传来一连串猛不丁的动静,有刹车,有树枝交错,还有金属碰撞。
霍湘给陶权一个眼神,两人唰地起身,来不及开灯便出门去看。
民宿群亮起的声控灯照在水杉林,林间回荡着方才的动静,铁门外,一道车印冒着青烟,几片翡翠般的树叶飘落至此,一架跳着黄灯的摩托车倒在沟渠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沟渠滑去。
霍湘踩着拖鞋疾步上前抱住车身,和赶到的陶权将摩托移至一旁。
黑魆魆的杉树群下,黄棕壤块块掉落,坠入沟渠,溅起水花,随后传来孱弱的气音:“……谁?”
霍湘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音色是大三元,他当即跳下沟渠,蹚水去找。
大三元半个身子在冰冷的水里泡着,头盔让土壤蒙了一半,工装服上的反光带无比刺眼。
霍湘走近唤了声他的名字,却迟迟不见反应。
陶权也跳下沟渠,“看看是不是晕倒了!”
霍湘试探性碰了碰大三元的手,忽然惊觉那手有滚烫的液体冒出来,顿时绷起神经,“他受伤了!帮我把他抬上去!”
说完跨过大三元的身体,和陶权一并将大三元抱上石台。
霍湘怕水漫进头盔,第一时间为其摘下。
幸好,水没淹到鼻口,但大三元的脸色惨白,额发均被热汗打湿,脸上神经抽搐一般跳动着。
“我操!”陶权闷喊,“胸口被划了!”
霍湘伸手一碰大三元的胸膛,温热的触感令他打了个机灵,赶忙脱下T恤捂住大三元的胸膛。
陶权也非常焦急,弯身蛮力将大三元抱起,飞也似的奔向小洋楼。
进了屋,霍湘指挥陶权把大三元放到沙发床上,自己去柜子里翻医药箱,他平时根本不生病,这东西好多年没打开过,最后急了,索性用螺丝刀暴力拆开,取出当中的应急用品。
陶权正在给大三元脱衣服,这伤势不能碰脏水,必须要尽快处理。
然而就在下一秒,大三元猛地睁开眼皮,梦游似的掐住陶权的脖颈,手臂上的血瞬时涌出来,洒到自己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
“你他妈干啥!!”陶权使劲儿掰开大三元的手。
或许是看清了陶权的脸,大三元松手,失力垂落,双眼无神地看着别处,有几滴汗流进眼里,很是艰难地眨了眨,“咳……水……”
候在一旁的霍湘把绷带和碘伏丢给陶权,转身去倒水。
陶权把东西丢在一边,先帮大三元把外套里衣脱了。
他的确认识这个人,高中时代他们一起打过球,但不是一个学校的。
“脸上的疤哪儿来的?”陶权轻声问道。
哪知大三元并不想跟他叙旧,别过头去。
这回陶权看到了更为触目惊心的伤疤,就在大三元的脖颈后边,远比脸上的伤疤深,“方休,这几年你他妈到底干啥了?”
“傻逼……吵死了。”大三元却骂他。
这时霍湘端水回来了,陶权接过来灌给大三元。
此刻的大三元,哪儿还有以前见到的那副拽样,就那么无力地被两人扶着,如同一头在头狼争夺厮杀中败下阵的老狼,整个身躯遏制不住地弓在一起,双手抖着到处乱摸。
霍湘:“伤太重了,抓紧时间处理伤口,带他去医院。”
大三元颤巍巍地舔干嘴边喝漏的水,又试图拨开陶权的手,“……不去。”
陶权登时被大三元的不识时务气得够呛,抄起碘伏就往大三元受伤的手臂倒。
只听大三元大吼一声,发力往陶权脸上来了响亮的一拳。
陶权立马捏拳要打下去,幸好霍湘一把将他抱住,死死往后脱,“都给我闭嘴!”
待两人冷静下来,霍湘抢过绷带,蹲到大三元身边,尽量小心地为其缠上,期间大三元止不住嘶嘶,用狠毒的眼神盯着站在一旁的陶权。
“拿钥匙去开车,去解放军医院。”霍湘说。
大三元:“……不用,送我上山,家里有医生。”
霍湘认真地揣摩大三元的眼睛,他们这类人做事的底层逻辑和一般人不同,伤成这样不肯去医院必然有原因。
他刚想说那我给你找个毯子,后边儿的陶权暴喝出声:“有你他妈这么求人的吗?!要死了还在这里嘴硬,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毛病!”
大三元冷哼一声,捏紧拳头支撑身体坐起,可惜目前的行动力处于关机状态,没几秒又摔回原地大口喘气。
霍湘快速去柜子找了两条浴巾,一条用来缠住手臂和胸口,另一条给大三元取暖,然后就将大三元横腰抱起,“要帮忙就去开车,不帮忙就留在家里。”
陶权没好气地跟了出来,一同把大三元塞上车,“摩托咋整。”
大三元闭着眼,脑袋耷拉着,太阳穴的青筋暴突,“丢了。”
“别说话了,容易引起伤口疼痛。”霍湘启动车子,交代陶权扶好大三元。
此前大三元一直很介意被陶权认出来,这下无意暴露出来,不知道会不会给陶权带来麻烦,霍湘必须尽快把烂摊子甩出去。
车在蜿蜒的山路疾驰,没几分钟就来到那幢被巨树包围的古旧别墅,夜间的这里跟山下更不同了,树影皆为魑魅,斑驳围墙透着阴森。
刚停好车,古堡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窄肩男人冲了出来,踩碎鹅黄的吊灯投影,狂拍车门。
陶权开门跳下车,男人直接钻进来抱起大三元,招呼陶权一起把大三元抱进门。
霍湘匆匆跟在身后,帮着挪沙发让大三元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