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夏(27)
时瑜裹着军大衣,不知所措。
军大衣上染着一股清冽的味道,时瑜忍不住凑近了闻,它不是市面上普通但好闻的香水味,他思索了一下,看了阮知秋一眼,“这是你的衣服吗?”
阮知秋身上的味道与此一模一样,那天阮知秋背着他回去时,他就在阮知秋身上,嗅着他的味道,有说不上来的心安。
阮知秋颔首,算是回答了。
这件军大衣真的很大,把时瑜整个人都拢在里面,他往上用力拽着袖子,才不至于让袖口落进碗里。
阮知秋叹了口气,上楼去时瑜的房间里取了一件袄子披在他身上。
“吃饭吧。”
时瑜喝了小半碗粥就喝不下了,眼巴巴地看着阮知秋。
“你是猫吗?”阮知秋看一眼碗,冷着脸道:“路边的野猫都比你吃的多。”
时瑜讪笑着,但是他在阮知秋审视的目光下,不敢浪费粮食,强撑着把粥喝完了。
阮知秋等了一会后把碗拿走,时瑜在一旁打着饱嗝,“下次不要给我盛这么多了,吃不了。”
阮知秋冷哼一声:“小病秧子,你的要求还真多。”
时瑜立马闭嘴,缩在凳子上不说话了。
“阮知秋。”他裹着袄子从厨房边上探出头半个头,“待会你能带我去看看我的学校吗?”
水声突然停了下来,阮知秋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妈妈给你找了哪一所高中?”
“淮临一中。”
阮知秋点点头。
“那你这是同意了吗?”
阮知秋又点了下头。
“谢谢!”时瑜笑得眉眼弯弯。
*“睡醒了吗?”阮知秋敲了敲时瑜的房门,“醒了就起来喝药,喝完药就去学校。”
时瑜磨磨蹭蹭地从凡间里钻出来,委屈道:“能不喝药吗?”
“你说呢?”阮知秋白了他一眼,“外婆特意让我看着你好好喝药。”
他说着就把装药的杯子塞到时瑜手里。
药是温热的,入口刚刚好。
可是时瑜依然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兮兮道:“你知道这药有多苦吗?”
“我不喝药,我不知道。”
时瑜:......
他捏着鼻子把药灌了下去,时瑜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他伸手:“糖,我看见你买了。”
“小病秧子,你的事怎么这么多啊?”阮知秋嘴上虽怎么说着,但是却老老实实地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到时瑜手里。
草莓的味道在时瑜舌尖漫开,他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
“阮知秋,你也喜欢吃甜食吗?”时瑜含着糖,含混不清地问道。
“这种甜腻腻的东西,谁爱吃啊?”
时瑜哽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道:“不喜欢吃买它干什么。”
“我的钱我乐意。”
时瑜:......
阮知秋把时瑜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放他出门,时瑜从围巾里伸出头来,“阮知秋,你也在淮临一中吗?”
阮知秋不回答。
“阮知秋,你说话呀?”
“不对,你都十八了,也该上大学了吧?”
“阮知秋,那你在哪里上大学呀?”
“......”
“小病秧子,你话真多。”
阮知秋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时瑜缩了缩脖子,赶紧噤声,小跑着跟在阮知秋身后。
“阮知秋你慢点!”时瑜跑得气喘吁吁,“我跟不上你呀。”
阮知秋置若罔闻,他一步顶的上时瑜的两步,加上走的快,轻而易举地就能把时瑜甩得老远。
“阮知秋!”时瑜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阮知秋这才慢慢地走过来,环着手臂看着他。
“你干什么啊?”时瑜不满地撇撇嘴。
“你这撇嘴的毛病是跟谁学的啊?”阮知秋冷冷道。
“要你管。”时瑜又撇了下嘴。
“好,我不管。”阮知秋抬脚就要往回走。
时瑜站起来慌忙地拉住他,两只手都攥在阮知秋的小臂上,“你说了要带我去看学校的。”
阮知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少说两句。”
时瑜忙不迭地点头。
这一次阮知秋的步伐慢了很多,时瑜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
“阮知秋,你不冷吗?”时瑜狐疑地打量着他。
阮知秋穿着一件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冲锋衣,哪像时瑜,加长羽绒服还不够,围巾手套保暖内衣样样不差。
“你以为谁都是你,小病秧子。”
时瑜再也不吱声了。
淮临一中装潢的非常好看,第一眼时瑜便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比我在北安上的高中还要好看。”
“北安?”阮知秋忽而问道,“你从北安来的?”
“对啊,外婆没有跟你说吗?”
“说了,但是我就是想问。”
时瑜:......
“北安是什么样子的?”阮知秋靠在栏杆上,侧着头,目光悠悠地飘向远方。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落寞,眼睛里的光暗了暗,时瑜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
“北安很繁华,但是繁华到很容易让人迷失自己。”时瑜双肩抵在栏杆上,和阮知秋一正一反地站着,“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有多繁华?”
“我说不上来。”时瑜垂下眼睛,“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
“我考大学是要考回北安的,北安大学,真的很厉害。”他轻声道。
时瑜忽而凑近了些,“阮知秋,要不,你和我一起考去北安吧?”
“如果你还没高考的话。”他适时补充了一句。
“我的学籍挂在淮临一中,但是我不上学。”阮知秋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