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夏(30)
“只可惜你不愿意承认,不厌其烦地、年复一年地来扰她。”
“我妈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你再来惺惺作态,又有什么用呢。”
阮知秋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像有魔力似的,抓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魂魄。
阮天山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站起来,隔着纷飞的纸钱,无声地看着阮知秋,这个永远不肯原谅他的儿子,末地,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是我对不起你们。”他轻声道。
“你确实对不起我们。”阮知秋冷冷道。
“知秋!”苏清秀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满眼焦急。
“外婆,”阮知秋顿了顿,声音轻了许多,像是在压抑着难以言说的悲伤。“他害死的可是您的女儿啊。”
他的话音落地时,眼眶迅速红了,阮知秋却拼命忍着,装出一副既愤怒又坚强的模样。
四周风声猎猎,和这里的暗潮涌动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18章 孽缘
“阮知秋,你睡了吗?”夜深人静,只有一弯明月挂在夜空。
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却不见回应,时瑜只好端着碗在门边小心翼翼地站着。
“干什么?”阮知秋的声音干净利落,没带一点半睡半醒的鼻音。
“你能开一下门吗?”时瑜往门边上凑了凑,小声道。
房间里突然没了动静,时瑜的心也跟着一并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时瑜没等几分钟,门便打开了,阮知秋逆着月光站在门边,面上不见喜怒,时瑜心里有些打鼓,从他身下钻过,然后把碗放在桌上。
“快吃吧。”他朝阮知秋努努嘴。
“这是什么?”阮知秋把门关上,慵懒地靠着门,环着手臂,直勾勾地盯着时瑜。
时瑜咽了下口水,“面。”不仅仅是面,还有他研究了好久才煮出来的溏心荷包蛋。
阮知秋伸着脖子看了看,眉头一挑,“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时瑜脸颊微红,因为阮知秋是见识过他做饭有多难吃的。
阮知秋吃完他做的饭,差一点点上吐下泻,从那之后说什么都不允许时瑜进厨房。
“你还是别在我家霍霍粮食了。”
阮知秋用筷子拨了拨面,虽然放了一段时间有点粘住了,但是看起来却有几分食欲,比时瑜上次做的黑不溜秋的东西要好多了。
“怎么想起来这个点煮面?”阮知秋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估摸着这个点你应该饿了。”时瑜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身上拢着宽大的羽绒服,缩成一团。
阮知秋勾了下唇角,“算你有点良心。”
自从阮天山走后,阮知秋的精气神仿佛也被一并带走了,整个人沉闷到像是换了一个人,就连苏清秀出马都不好使。
他整日整日地躺在房间里,没有一点响动,很多时候时瑜都有些恍惚,总觉得家里没这个人。
“外婆,阮知秋他......”时瑜心神不宁,实在没忍住想去问苏清秀阮知秋到底怎么了,可是时瑜连话都没说完,苏清秀便截住了他的话头。
“可能知秋他心里也不舒服吧。”苏清秀叹了口气,这么几天,她的头发又白了一些,满头银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落寞。
“或许过几天就好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可惜这个系铃人......”苏清秀没把话说完,便摇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时瑜抬头望向阮知秋的房间,他隐隐能感知到什么,但是却说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你在想什么?”阮知秋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时瑜摇摇头,小声说:“没有”
阮知秋挑了几下面条,唇边隐隐带着些笑意,“怎么,关心我还不敢说啊?”
时瑜别过视线,有些不自然道:“你快吃吧,一会面凉了我就白下了。”
“好好好,我吃,我吃。”阮知秋挑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可是下一秒他便吐了出来,抓起手边的水杯猛地灌了一口水。
“时瑜,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放了多少盐?”
“一点点啊?”时瑜“噌”的一下蹿了过去,就着阮知秋的筷子也吃了一口,但和阮知秋一样,吐得彻彻底底。
“我明明就放了半勺啊?”时瑜苦着一张脸,忽而他拍着脑袋,如梦初醒道:“哎呀,我想好像把糖当成盐了。”
阮知秋有些抓狂:“好端端的面条你放糖干什么?”
“提鲜啊,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阮知秋的表情相当精彩,变了又变,话在唇边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只有一句:“算了。”
“这个鸡蛋还是能吃的吧?”望着时瑜可怜兮兮的表情,阮知秋也有些不确定了。
鸡蛋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阮知秋这么想着,却在咬下去的那一刻彻底后悔了。
“鸡蛋没熟。”他撂下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溏心蛋。”时瑜狡辩道。
“你家的溏心蛋蛋白也是液体是吧?”阮知秋气不打一处来,“以后别进厨房,别霍霍粮食。”
时瑜撇着嘴不说话。
“又是这个表情。”阮知秋咬牙切齿,“以后不许撇嘴。”
时瑜的嘴撇的更厉害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阮知秋先送了口,“你饿不饿,我去做点吃的。”
时瑜点头,端着碗走在阮知秋后面。
苏清秀已经睡了,家里很安静,只有门外几声零星的狗吠,和飞鸟在夜间振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