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165)
他们俩带石头出去玩的时候,在路边的店铺里发现了一个Q版奥特曼的钥匙扣,石头喜欢,也不说要买,就抓在手里反复看。
张东桥不太想惯着他,只是看着不表态,他不想让石头以为什么东西只要自己想要就能得到。万林生看着心疼,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满足就尽量满足。
钥匙扣挂在短胖的手指上,石头高兴得手脚一起晃,安个弹簧恨不得蹦出二里地去。
万林生也跟着开心:“他就是只玩一天也值了。”
让他说中了,石头只玩了一天。第二天就开始随手到处放,但是别人还不能拿走,时不时就想起来,明明是自己弄丢的,也会随便抓一个人问:“我的奥特曼小人呢?”
大概半个月后,石头对这个新玩具彻底失去了兴趣,张东桥在征得他同意后,把这个觊觎许久的钥匙扣挂到了自己的钥匙串上。
“哦……”万林生垂下眼,扣了几下手机镜头,又问,“你还走吗?”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张东桥转身走出了卧室。
万林生靠在床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张东桥先是把他放在门口柜子上的碗盘拿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把餐具洗干净,又往水壶里接满水。
从厨房出来又去了卫生间,加消毒液,加洗衣液,按下洗衣机开关。
然后到客厅,拉窗帘,收拾茶几上的遥控器水杯,可能还有沙发上被他随手放一边的靠垫和毯子。
又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冲水声哗啦啦响起来。
几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张东桥到厨房把万林生保温杯兑好温水,放到床头柜上,最后拿了个玻璃杯,把牛奶倒里面,放到微波炉里。
“叮”一声,万林生回过神,听着张东桥趿拉着拖鞋,从厨房走过来,最后停在了床头柜旁边。
“太晚了,开车容易犯困。”张东桥说,“把牛奶喝了吧,我去次卧睡,不舒服了喊我。”
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也没什么活动量,还这么容易饿,晚饭吃得也不少,但万林生刚才胃口确实隐约有点针刺似的疼。
牛奶有些热,不至于烫嘴,喝下去正好暖了胃。
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万林生支棱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张东桥关了厨房和客厅的灯,把大门的两道锁都拧好,椅子摩擦着地面响了一下,走到次卧后就没再发出声音。
卫生间的洗衣机还在转,万林生迷迷糊糊听到结束提示音,张东桥这次走路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没一会儿,洗衣机又响了起来,房门也被轻轻关上,万林生眼皮跟被粘住了一样,困意来得铺天盖地。
很久没睡过整觉了,前段时间每天能睡四五个小时已经算难得,更别提不停做梦加惊醒,即使再睡着,也都是浅睡眠,醒来都是筋疲力尽的。
在医院已经是他睡得最多的几天了,但环境太嘈杂,护士每天半夜都要进来看一下,即使她们动作已经很轻了,他还是会被吵醒。
万林生再睁眼,听见窗外的小鸟叽叽叽叫不停,不知道在窗台还是树梢上。
太阳升得很高,隔着窗帘都能感到一股干燥的热意。被子被他踢到了脚下,嗓子眼发干,嘴唇都快粘一起了。
醒了会儿盹,没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腿上被蚊子咬了一口,在石膏旁边,万林生拧着身子用食指抓了几下。
他想拿水杯,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拐杖,左右晃了几下,幸好没倒。
万林生刚松口气,卧室门被推开了。
“醒了?”张东桥走过来,问,“要喝水吗?”
万林生用指甲掐了一下手,确定不是做梦,掐得有点疼,他又揉了揉,一开口嘴唇上的皮跟要撕下来一样:“几点了?”
张东桥站在床边,歪着头俯视躺着的人,过了几秒,伸手点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八点四十七。”
“怎么睡这么长时间啊?”万林生自言自语。
床头柜靠着墙的地方放了个细高的塑料杯,是以前他们去超市买牛奶赠的,买两箱赠一个杯子。
杯子很好看,淡淡的水蓝色,一片不规则形状连在一起,离远了看像能折射光的玻璃杯,近看才能看出材质。
昨天张东桥想找一个合适的筒状物,打开柜门踅摸了几眼就看见了它。用水冲干净擦干之后,张东桥攥了把吸管放到里面,最后摆到床头柜上。
张东桥拧开水杯,抽了个吸管,撕开包装后插到水杯里,他两只手提了一把裤腿,蹲到床头,拿起水杯,捏着吸管地到万林生嘴边:“喝点水吧。”
水杯保温出色,几口温热的水下肚,万林生觉得从嘴唇到肚子才算被灌溉透,慢慢活了过来。
“你……一直没走啊?”万林生问。
“回去了一趟。”张东桥扶着他坐起来,“刚进来一会儿。”
市场从后半夜就开始车来车往,张东桥他们不至于两三点就营业,但大部分批发采购的人图方便,一趟能拉走就都拉走了,再加上需要提前整理准备一下,一般他们差不多六点多也开门了。
现在不比以前,他这一趟,四点多就要起床,开车往市场赶,忙一阵再过来。
此刻万林生觉得自己自私到了极点,但他不舍得再说把张东桥往外推的话:“你再去补一觉吧。”
“嗯。”张东桥扶着他往卫生间走,到门口他倒退着先出去,然后再两只手握着万林生胳膊,不让受伤的腿吃一点力,“等你洗漱完,吃完饭再说。”
曹姐做午饭和晚饭,早饭不用太丰盛,本来起床就晚,万林生以前打算随便点个外卖或者提前准备些面包牛奶之类的对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