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替补啊(262)
‘你往那儿传谁能扣?站场边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记清大家的扣球点?’
‘拦网慢点给手!你赶着当破绽?’
‘才打半天就累得跑不动?别偷懒!’
……
宁洲躺床上,习惯性地原地上手传球,回想起张康的训斥,手一抖,排球砸到脸上。
“嘶!”他捂着鼻子坐起来,捡回球,喃喃道,“我都有多久没被这样砸过了……”
在一传下落的有限时间内,想要从观察拦防转到掌控双方,得全面升级视野。
范围、精度、效率……这太难了,简直是挑战人类极限。
宁洲上一次遇到这么困难的转型,还是在少年时期。
也是他与养父宁旭关系降到冰点的转折点……
宁旭是“黄金一代”的主力自由人,宁洲和宁洋受他影响,对自由人这个位置有滤镜。
尤其是小宁洲,练基础比谁都卖力,有关梦想的作文第一句永远是:
‘我的梦想是成为像爸爸那样优秀的自由人!’
直到升入体校,宁洲13岁时,体校为排球专项学生分位置。
宁洲没有听养父宁旭给他推荐的二传,而是在志愿位置一栏填:自由人。
当他将志愿单交给教练,宁旭出现在体校中,向教练要回宁洲的志愿单,递给宁洲:
‘改掉。你要当二传。’
宁洲脊背挺直,坚持自己的选择:
‘我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当二传我的个子不够用,我要当自由人!’
宁旭定定看着他,鬓角只有几根不明显的白发。
然后,宁旭当着其他学生和教练的面,将宁洲的志愿单一点点撕碎:
‘向你征求志愿位置,只是做个参考,最终决定权在教练手中。
随你想当什么,教练只会按照我的想法,按照二传培养你。’
无力的坚守和十几年的梦想,就那样被他撕成了碎末,雪花般散落一地……
很快,宁洲被分到二传组训练。
宁洋为了让他开心起来,总是带他偷溜出去,到隔壁一所初中,找朋友们打排球。
在那里,他们可以打自己喜欢的位置,交各种新朋友。
如果没有被宁旭发现,宁洲说不定能偷藏着秘密基地,成长为开朗、爱社交、追求快乐排球的运动员……
但事实上,宁旭为了断绝宁洲变成“半吊子二传半吊子自由人”,不由分说给宁洲和宁洋转校到另一个城市。
宁洲对崇拜的父亲生出恼怒,见到宁洋与朋友们道别时的失落,咬着牙向宁旭低头:
‘我会认真进行二传训练的,和朋友们只是一起玩……’
‘玩也不行。’宁旭板正的表情在家里是绝对权威,‘你只要在球场上就必须挂上二传身份,你们那些朋友水平太低,对你们没有帮助。’
宁旭向他展示已经完成的转校手续:‘你们要转去的城市出过很多国手二传,你去那边一定可以……’
‘你为什么要一直逼我!?’
宁洲呼吸抖得吐字不稳,看宁旭的眼神像是对着仇人:
‘我在打自己想打的排球,不要替我决定人生!’
成年人优先考虑前途,少年更看重友情和理想。
站在谁的角度都有道理,但无法修复的隔阂,就这样纵横在两人之间……
转校后,宁洲身边遍布来自全国各地的二传后备人才。
和他们相比,宁洲自由人出身的二传基础不够看,被陌生的同伴们嘲笑基本功差。
梦想被扭曲的苦闷、连累咩咩和朋友分开的自责、转型之路的碰壁……
一连串负面情绪压在宁洲心头,他第一次出现了情绪崩溃。
一整晚,宁洲像是被抽走灵魂,抱着一颗排球反反复复地擦拭。
宁洋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但没有告诉养父,只是抱着宁洲不停安慰:
‘没事,没关系,咱们两个还在一起打排球就好,洲洲,没事的……’
13岁的宁洲,逐渐成为同龄人中的“卷王”。
他永远在某个角落进行着练习。
甚至养成了将排球放在枕头边的习惯,只要还没睡着就上手传球。
很多人以为宁洲非同一般的球感是天生的。
但他们不知道宁洲每天睡前最后一件事是练传球,球感不过是他为了避免排球砸脸,练出来的一些身体本能。
自由人→二传
半场视野→全场视野
上次转型他选无可选,而这次,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
他必须做到!
“嗡嗡——”
宁洲回忆被打断,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喂?”
跨国网络通话信号不好,余柏的声线听着有些失真:“洲洲,到业余队了吗?”
“嗯,已经被训一天了。”宁洲塌拉着肩膀,“你呢?R国联赛正式开始没?”
“打了两场,我扣球数还不到10。保障不好小球,联赛教练就不让二传传给我。”
“啊哈哈咱们这都遇到的什么魔鬼教练!”宁洲吐槽,“我这边是视野用不好就下场独自复盘十分钟。”
余柏侧耳倾听:“累吗?”
“虽然没上场多长时间,但在场边的时候,张康教练建议我同时关注八个球场,真的累!”宁洲扑通一声躺倒,将排球放在旁边。
“你现在,单独和排球一起?”
“你在担心我会陷入那种糟糕的状态吗?”宁洲轻笑,声线更加柔和,“不会了,那时是因为迷茫,现在累,却目标明确——
用咩咩的话来说,必须Level Up!”
*
两个多月后。
世界排球锦标赛,排球三大赛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