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干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何子婉突然驻足，片刻，轻手轻脚往草丛深处走，“扑通！”是个通体漂亮羽毛的野鸡飞起来，发出咯咯声音，在不远的枯树上停住，咕咕咕，又是一阵野鸡叫。

何子婉发现草丛深处又一只灰扑扑的野鸡，扔了背篓弓箭扑将上去，连人带鸡淹没在草丛里。

躲在暗处的周全立刻小跑着上前。

“早知道你跟踪我！”何子婉看着程亮的镰刀，在周全脖子上折射着太阳光，眼眸深处闪着冰冷。

“你误会了，我不是故意跟踪你，我怕你进山有危险，我觉得你爹的朋友既然是猎人，他住的地方肯定不好走，我就想着，就想着默默地保护你！”巨无霸周全一张脸骚的通红，第一次被个女人威胁。

“周全，你回去告诉李二，我要跟你们一对一单挑，时间就定在下月初一。”何子婉拿下周全脖子上的刀，不管今儿跟踪她的是谁，她都没想过伤害他性命，可是她讨厌被人低估，被人蔑视的感觉。

什么？何子婉要单挑，迎上她认真地眼眸，周全低头低声说道：“让我保护你吧，你一个人进山我不放心，万一你有个什么，我会自责的。”

“周全，等比武过后，你会知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何子婉淡笑着，看了眼眼前的男孩，少年慕艾，是人之常情，他们对何子婉什么心思，她都明白，可明白归明白，但她终究不是那个温顺谦恭的女子。

不敢再跟，周全默默注视着何子婉笔直的背影，仔细想来，自从何子婉从山上回来她的步伐变了，往日纤弱美丽的一步三摇变成了现在坚定不移的正步，往日含羞带怯总是脉脉含情的眼眸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虽然，容貌依旧精致美丽，但气质却与原先有千差之别，现在的何子婉，周身充满了自信，还英气逼人。

更漂亮了。

“何子婉，你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闻言，何子婉脚下一个趔趄，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咯咯咯，转过一道弯，何子婉又听到一阵鸡叫，立刻辨明方向，拉弓射箭丝毫不拖泥带水射将出去。

以前爱看种田文，最喜欢看女主今儿猎个野猪，明儿猎个狍子，在六七十年代噌噌噌就成了巨富，再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心里顿时羡慕不已，是故单找了左愈那个贱人练了射击。

砰地一声，重物落地，何子婉一改郁闷，飞快的跑着过去，她这次猎到的是个公野鸡，浑身长满了亮晶晶的各色羽毛。

“小谦肯定喜欢这羽毛，回去给他扎个鸡毛毯子，不听话就抽。”何子婉想到小谦到时候的反应，不自觉的笑了。

将五块虎骨从高壮的大树上取下来，何子婉马不停蹄往家里赶，周全果然在原地等她。

见何子婉从林子里出来，周全难掩喜色，早知道就跟着何子婉一起进山，管她高不高兴，立刻迎了上来，问道：“何子婉，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等了两个多时辰也不怕家里人着急！”何子婉看看日头估计时间，周全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我奶午睡，她知道我饭前肯定回家。”

何子婉连忙掏出三块虎骨给他，道：“王大叔说，他信得过我，你将钱给我，等我有时间自给他送去。”

“谢谢你，何子婉！”周全接过虎骨，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除了奶奶，这世间居然还有一个人肯相信他。从此以后，何子婉这个人在他心里也是不同的。

“不客气！”何子婉笑他，多大人了还掉眼泪，看他欢喜，何子婉也很是高兴。“等你有钱了给我，我再给王叔送过去，他说不着急。”

“不不不，我有钱，等我回家就取来。”周全连连说道。既然何子婉信他，他也要不辜负她的信任才是。

“好，回家吧！”何子婉真拿他没办法。

何子婉和周全一起从山上回来，村里人又开始指指点点，周全奶奶听说了，就怕周全又被周远山教训，想找张氏闲聊几次都没碰上人。

何子婉回家，何子娴做了饭，娘几个正好吃，只听得正屋一声巨响，接着是张氏尖锐的骂声。

“这是怎么了？”孙氏纳闷，胡氏刚回家还跟她显摆今儿赚了多少钱云云，怎么这会儿却吵起来了。

“管她怎么样与我们何干，赶紧吃饭，吃完饭，还要烙饼，今晚我一个人做，你们早点睡，我明天不跟你们去卖，在家看着子谦。”何子婉夹起碗里的芦笋，这玩意儿刚吃还好，现在嘴巴都能淡出水来。

孙氏极力赞成何子婉留在家里看孩子，子婉快十八了要不是施涛那王八羔子要参加科举早当娘了，现在虽然退了亲，只等风头过去再说一门亲，那天那个将军差点吓死她，这里是大周朝的边城，周边有很多异族人，更有北漠民风彪悍的蛮子，本来就乱，再加上驻扎北定城外的定北军，就更乱了，她可听说过很多定北军强抢民女的事，姑娘被他们保护的太好，还不知道外面艰险。

“子婉，说话可要算话，明天你就在家看小谦。”孙氏还怕何子婉反悔，命令道。

“娘，长姐不去，就我们，能行吗？”何子康挠头。

“多大个生意，没你姐不成，要你个男丁做什么！”孙氏早忘了赚钱后她自己最开心的事情，因为与女儿的安全比起来，当然是女儿比较重要。

，！

☆、第十三章 鸡

“好好好，我是男子汉。”何子康见他娘心意已决，认命了。

“你顶多就是大毛孩子！”何子婉笑话他。“还男子汉，也好意思说！”

吃了饭，何子婉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自己猎的野鸡，当然又把功劳记在了根本不存在的“爹的猎户朋友王叔”身上了。

夜深了，何子康几个睡了，孙氏将挨着何子婉睡的子谦挪过去，揽着女儿的肩膀，小声道：“婉儿啊，你跟娘说实话，你爹的朋友王叔是不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娘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么个人！”

“娘亲，爹以前打猎十天半个月的不回来，王叔是猎户，自然认得我爹，你也知道爹爹老实，每次打猎带的都是最好的吃食，时间长了，自然能交到朋友。”何子婉觉得孙氏的怀抱满是温暖，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更能让人欢喜而忘了追究细节。

“我以前还嫌你爹太娇宠你呢。”孙氏眼泪盈眶，摸着女儿滑嫩的脸颊，自豪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直到这两天，娘才觉得又活过来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们娘几个有手有脚，怎么活不下去，凭啥要靠着别人。”

何子婉心喜，她这几天，做这么多，不就是这个目的么。

“康康的鸡鸭鹅，我觉得买得挺好。”孙氏气冲冲道。

听孙氏孩子气的话，何子婉但笑不语，何子康的鸡鸭鹅什么命运，她姑且不考虑，只要孙氏对生活重燃信心，她想这个家一定会慢慢的好起来。

正屋。

何化通还在消化他接受到的信息，他的嫡长孙女哭天抢地要嫁给一个默默无名的小秀才，这个事实，让他觉得五雷轰顶不为过。

“你也不要生气了，子娉，我明日好好劝说，孩子小，家里巨变，一时间适应不了也再说难免的。”张氏本来就生气，还要劝慰何化通，就觉得何子娉烂泥扶不上墙。

“你说，捡何子婉不要的，也不怕别人笑话！”何化通最气不过的就是何子娉从小在自己身边养大，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怎么就看上——个穷秀才。

“要不，我明天跟施涛的娘谈谈。”

何化通立刻喝道：“谈什么谈，要嫁，也得等他们亲自上门求娶！”他们女方怎么能先出面，老妻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鸡叫三遍，烙了一夜饼的何子婉伸着懒腰，看着瓦罐里已经煨熟，飘着清香的野鸡汤，准备等大家起了，做烙饼鸡汤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