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熊孩子，倒是讲义气，还晓得派子谦来搬救兵。十几家房子家什，她赔得起吗？就算赔得起，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子谦，你现在去叫孙叔，说我说的立刻带着作坊的人走一趟牛家村，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免得你大哥被人打残了。”

子谦像炮弹一样就往前面的作坊冲，何子婉也不敢懈怠，跑起来，等她到了牛家村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直跑的她气喘连连。

眼前一大片的黑色废墟，饶是何子婉见惯了战火，也没见过烧的这么彻底的，残垣断壁没有，只有黑黑的土墙，其余梁柱一根不剩，瓦片落得到处都是，一地的寸草不留。

“牛三，你赔我房子！”

“不赔我房子，我就死在你面前！”

“老天爷，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嫁了这么一个人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穿葛布衣服的妇人踉跄着边哭边赔不是，可围观的人虽然是往日熟悉的乡亲们，一个人也不愿意理她。站在牛家门口的衙役抱着手看热闹。地上还躺着牛三、周全、何子康三个一身黑不溜秋没人理的莽汉。

“各位街坊邻居，是我家对不住你们，可是牛三还是个孩子，你们千万不要打死了他，我们会给你们赔的……”

“放屁的话，我们十几家，你们母子俩几辈子人都赔不起！”一个高瘦的妇人上来就是一口唾沫，直吐在牛氏脸上，喝道：“大家说，是不是？”

“说什么废话，让官爷将人拉走判刑一辈子，出出我们这口恶气，我看这个牛氏就不是个好的，谁知道以前做什么的，就牛虻这个赌鬼愿意捡回来当正妻看，这不，出事了吧，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跟牛大媳妇好的刘婆子早就看牛氏不爽了，这会逮着机会往死里揭老底子。知书达理，她看还不是贱妇一个。

何子婉到不这么觉得，牛三她不太熟，也知道是个隐忍的人，就知道平日里没少受人欺负，虽然他跟李二一伙，但本质上还是有区别，他可比李二有城府的多。恐怕离不开牛氏早先的教导，这牛氏倒有点意思。

救还是不救？

☆、第九十二章 给我回去再解释

“姐，我们来了！”好家伙，子谦身后跟着一群拿着大棒子的壮汉，只听子谦这么一喊，将不得不站起来的何子婉瞬时护在中间。

这气势直接碾压十几家村民。

“你们谁将我家少东家打成这样？”先声夺人吴遂第一个冲上去扶起何子康，但见他羞愧不敢看何子婉，只觉这孩子还有救。

周全也被人从地上扶起来，孙大财一看他鼻青眼肿，周大叔他们可要心疼死了。这孩子不是都会武功的吗？怎么还伤的这么重。

“谁让他要替牛三挡着！”妇人不敢吭声，牛村长作为受害者，不得不站出来，他早听青村现在唯何子婉马首是瞻，也真不敢教训何子康，可乡亲们激动起来哪里还想那么多。

这么说来，何子康根本没动手！

何子婉不知道生气，还是骂别人下手重。

“长姐——”

“你，给我回去再解释！”何子康扭头看何子婉，被何子婉一声暴呵给斥了回去。

“牛村长，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你打死牛三也没用，罪魁祸首是牛虻，你们应该找他算账，欺负个妇人孩子，算什么样子！”知道来龙去脉，孙大财当然是站在何子婉这边的，见她生气，想着怎么也不能让子康这顿打白挨了。

“孙大财，你个瘪犊子，少给老娘放屁，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牛家村的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牛婆婆被牛大搀扶着来，听了孙大财的这话，朗声骂道。牛大生怕牵涉到自家，将牛村足足活了90岁的牛村辈分最高打过北漠人的老人家请了来。

“姑奶奶，可这要打要杀的，牛三一个孩子能有啥能耐，都是邻居，各家什么情况，您还不知道么！”孙大财哈腰来扶人，被牛婆子一把甩开，落了个没脸，也不生气，只顾陪着笑脸儿，看的何子婉只觉得稀奇得不得了。

被人再三点名的牛三，此时却盯着何子婉打量后，朝着人群喊道：“你们说，你们的房子家什值多少钱，我牛三都赔给你们！”

呵，说什么大话，牛家穷的都揭不锅，也就剩下眼前这四尺见方的院子。

“牛三，既然这话你说出来了，老婆子我就给你做个见证，你们大家说说，房子家什要多少钱，我让牛三一年年还给你们。”牛婆子坐在牛大端来的大靠背椅子上，端的那叫一个气派。

牛村长这个十几家怎么可能愿意。

“祖婆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也得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牛三一个小牙子，他能有什么能耐，我怕我到死都见不着他一文钱的棺材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被推了出来，他的辈分也不低。

牛婆子听这话，觉得有道理。

“祖婆，你不用替我说情，三天之内，我会还大家钱，你老人家做主，替我问问他们到底要多少银子？”牛三扑通跪在牛婆面前，连着磕了三个头，沉声道。

“好孩子！”牛婆摸了摸牛三的头发，转身望着牛村长等人，道：“牛文，村里各家各户什么生活你知道，你倒是说说，这十几家的家什物件，一共值多少钱？”

“我的楠木棺材3两银子呢！”

“我家的家什可是新打的，单工费就要5两银子。”

“我家新盖的瓦房，给我100两都不是我心上的事情！”几个妇人虽然也想顾着牛婆的面子，可心里气愤，朝着牛村长吼道。

“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刘婆子趁机又往牛氏身上吐口水，没想到被站起来的牛三给接了个正着，看牛三杀人的眼神只盯着她，吓得不敢再动。

牛村长挨家挨户的问了钱数，最后统计出来，神色难看的将账目递给牛婆，这个数他可说不出来。

“一千二百两银子，你们吃人肉吗？老婆子身上的肉割下来给你们吃怎么样！”牛婆子狠狠地将账本往地上一摔，怒瞪着那十几户人家，心里叹息，现在的牛村早不是以前的牛村，眼看着要没落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牛婆低头将账本建起来，只觉得它千斤重，满腔的愤怒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头晕欲死，可她不能啊！

“牛三，婆婆对不起你啊！”

“多谢婆婆。”牛三扶着牛婆坐好，又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对着牛村长淡淡道：“我牛三承诺，三天之内给大家一千二百两银子，我们家与你们的账就一笔勾销。”

大戏散了，何子婉看何子康一跳一跳的往家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大家见她生气让子康这小子装伤博同情。

“姐，我错了！”

“错哪里了？”何子婉笑盈盈，淡问。

“我不该——”他觉得自己没错。

“何子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父母之命不敢随意损坏。还有，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母亲，弟弟，都指着你照顾，你的安危系着全家人的安危。不过，谁没有年轻过，谁没在年轻时候做过一两件蠢事！我不会怪你，至于母亲，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何子婉露出个蜜汁微笑，她娘可不会轻饶了这小子。

何子康有点伤心，他姐失望到不想靠他，哪里知道何子婉说的是大实话，她真的不怪他，反而觉得他讲义气，也算是个好品德，尤其趁着年轻多碰碰壁，以后即便变得圆滑世故，也总有几件不为利益的得意的事好回忆。

吃过晚饭，孙氏还在教训子康，何子婉一个人来到二郎神庙前面站定，朝身后淡淡说道：“出来吧！”

☆、第九十三章 何子婉，你！

“何子婉，我愿意卖身给你，愿意一辈子替你做牛做马，只是我娘，年龄大了，我需要钱照顾她。”牛三从暗处出来，双膝跪地，身上还是那一身灰，脸上青紫肿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诚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