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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撞见非人类(69)

作者: 人类文明轰炸机 阅读记录

那一刻萧重离甚至觉得他动了杀心。

但他确实对那一刻魂牵梦萦,他在对方身上找到一种相似的东西,难以言说,又难以忘记。

因此他展开折扇,碧水连天的湖,洒金扇面上挥就岸边盛景。

“殿下,权势地位非萧某向往之物,要能与心上人携手一生,才是好极。”

不管如何舒适牢狱终归是牢狱,地下阴湿,遥遥血腥味刺激嗅觉。头顶落进来灰尘与月光,漂浮在半空。

——他能感受到的微妙相似,徐流深比他更先感受到。

萧重离胸口刺痛,他缓缓低下头,剑气刺穿外衣,流出血痕,森然剑尖抵在他左胸,只差毫厘,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穿刺心脏。

冷风阵阵,萧重离又将视线慢而又慢地移至眼前人身上。

光影错杂,将徐流深侧脸衬出喋血意味,他手腕松松一动,剑尖下移:“三日之内,你能找到他……本宫送你一份大礼。”

……

谈善猛然睁眼,从榻上坐了起来。

阳光刺眼,鸟声叽喳。

他伸手遮住眼睛,心想,好像做了一个梦,但不记得具体梦到什么。

算了,别管了。

“贵人要去做什么?”新来的宫女匍匐在地上,又要给他穿鞋。

谈善赶紧把脚缩回来:“我出去走走。”

他三下五除二穿了鞋,从榻上蹦下来,临走前问:“徐流深回来了吗?”

宫女听见徐流深的名字时顿了一下,忍住内心颤栗:“尚未。”

还没回来。

谈善“哦”了一声,他顺路去王杨采的住所去看昨天那名老太监,去的时候吉祥正在给对方喂药,好大两滴眼泪砸在药碗里,溅出声响。

侧面递过来一方手帕,吉祥一愣,呆呆盯着那只手,直到谈善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师父怎么样了?”

吉祥迅速抹了眼泪,说:“夜里烧过了,命,命是保住了。”

谈善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走了。”谈善说,“有什么事情你来找我,我在元宁殿,找……”

“谢谢。”吉祥捏紧了勺子,低低。

谈善听见了,探下身在他额头飞快敲了一下:“别哭,记得给你师父换药,别让伤口再黏在衣裳上。”

这间屋子不大,但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谈善没想在这里待多久,他还有事。脚尖刚一动,床榻上昏睡的老太监突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老太监眼皮一抖,又一抖,没睁眼,吐出一口淤血。

“吐出来就好了。”谈善走前说,“一会儿喂点清水和稀粥,不用再吃什么,消化不了。”

-

谈善站在商君殿前,对门口的太监说他要见商君。

“真是稀奇,我在宫中住了十几年,还没有人来拜访我。”商君支肘在价值连城的棋盘上嗑瓜子,唇一张一合,吐出来两瓣瓜子皮。

那一摞瓜子皮在棋盘上堆成一座小山,一阵风一吹,就坍塌下去,洒了一地。

谈善从袖子里掏出一圈手镯,这东西放在元宁殿角落,他出门正好看见,才动了过来的心思。

那串手镯眼熟得很,不久前还在他手腕上。商君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神色莫测地在谈善脸上搜寻:“你是死人还是活人?”

谈善拉开窗,示意他看自己的影子。

商君:“……你来做什么。”

“我来,是有件事要请教。”

谈善正襟危坐,强调:“很重要。”

商君一片瓜子皮黏在下唇,他被春天的阳光烤得浑身暖洋洋,毫无准备地说:“什么事?”

谈善:“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商君听了他的来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抖着手又摸了一粒瓜子,一嗑下去没留神卡在门牙里。

他伸手掏了一会儿,面色狰狞:“谈善!你给本君滚出去。”

关了门他叉腰站了会儿,毫无形象一屁股坐进了软榻里。

哎,他也没说什么啊。

谈善笑了一路,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徐流深还是没回来,他开始在宫内竞走——绕开明光殿方圆十里。

路上跑过一只橘猫,宫里的猫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各个油光水滑,它从面前窜过去时被谈善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强撸了两把。一开始还蹬腿,后来给人撸舒服了在石板路上翻出柔软肚皮,拱着身体讨好。

谈善蹲了半天腿麻,好声好气跟它说让它少吃两顿。猫两颗玻璃珠子似的眼睛和他对视,无辜地舔了舔爪子。

回来路过一片荷塘,这个时节荷花没开,碧绿荷叶生在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之上,采露水的宫女太监刚好结束,戴着遮阳的斗笠,卷起裤脚,手中捧着新鲜露水。

谈善用两颗金珠子换了两顶斗笠,那斗笠宽宽大大,用竹片裁成,一片清凉阴影遮下来,挡住日渐毒辣的日头。

谈善头上戴一顶,手里拎一顶,往荷塘里甩了两片卵石,高高低低水花溅起,三两小圈接连漾开。

“你在做什么?”有人问他。

“水漂。”谈善蹲在岸边,忙着找又薄大小又合适的石头。

他看到一颗深黑的卵石,捡起来没扔,往湖水里洗了洗,擦干净了往袖子里一扔。

“这又是什么?”头顶那人遮住光线,指着他头顶的斗笠问。

“帽子。”谈善脱了袜子,挽起裤腿往水里一伸。冰凉湖水漫过小腿,舒适得他喟叹一声。他把斗笠往脸上一遮住,天地都凉爽起来。

他甚至懒得看问话的人是谁,反正不是徐流深。

“能给我一顶吗?”那人弯下腰,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