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当主天下(117)
得知魏王在里间歇晌,那宫官想了想,又往前走了一步:“城中的确有事,若道长不便,请容我进去请殿下,纵有不是,由我担着,不与道长相干。”说罢就要抬脚进屋,却被静千抬手拦了下来。
另一边姬婴才从小神殿蒲团上站起身,又像从前一样将画像挂壁和香台细细擦拭了一遍。
从前这间神殿一直都是由她来打扫的,今日进屋时发现屋内干净整洁,又见那画像并不曾取下,而这间屋子息尘从不许旁人靠近,想来必然是她时常亲自来此整理清扫。
姬婴算了算时间,见时辰不早,又抬头看了看画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神殿。
这时,息尘的香房门外,静千还在与那宫官里外对峙,她坚持说内室清净地,不准那宫官进去,正僵持着,忽听内中传来息尘的声音:“静千,不得无礼,请宫官进来吧。”
静千回头往里看了一眼,这才放下手臂,侧身让那宫官进去,那宫官忙正了正头冠,撩衣迈入房中。
进到香房内,见正中榻上只坐着观主一人,那宫官打了个问询:“我来请魏王殿下回城,有劳仙长引路到后室。”
话音刚落,只见姬婴从后面屏风处转出来,靸着鞋,一面走一面整理蟒袍上的玉带,声音懒懒的:“好容易到山上歇歇,连个觉也不让人好生睡。”
那宫官见她头未戴冠,还散了几绺碎发在额间,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慌忙俯身告罪道:“实非无故惊醒殿下,确是城中有急报来请。”
“怎么?”
“长乐公主府中出事了。”
姬婴一听,立刻收了哈欠:“出什么事了?”
那宫官见问,把眼往边上瞟了两下,意思是当着息尘和静千等人,不好在这里说,姬婴想到今日离城前,姬云打发人来说是后宅有事牵绊住了,想来也是后宅出事,不便叫外人知道,遂忙整衣戴冠,匆匆告辞了息尘,快步往外走:“路上说。”
一行人走到观中正殿外,果然见长乐公主府的长史站在廊下,见姬婴来了忙行了个礼:“叨扰殿下,请属卑职冒失之罪。”
姬婴点点头,见仪仗都已备好了,回身朝息尘再行一揖,随后到院中上了步辇,匆匆下山去了。
及至山脚下,她将那长史叫到了自己车上来,急问姬云府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长史欠身坐在边榻上,将府中从昨夜起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昨晚长乐公主的驸马在太子姬月府上吃酒,夜半才醉醺醺回来,被姬云训斥一番,却遭驸马醉酒顶撞,闹得颇不愉快,第二日一早,又有昨晚同在席上的御史大夫带人来到长乐公主府上,称驸马昨夜醉酒,出言调戏御史台一名主簿,要来向公主讨个说法。
姬云闻言大怒,当即叫了昨夜在席的几个人来问,果然都说见到驸马酒后拉着那主簿的手说了半晌话,那主簿是去年新科进士,二十出头年轻女子,好不容易调入御史台,又是在太子府中,不好得罪驸马,所以强忍了许久,后来被御史大夫瞧见了走来叫她说话,才得解脱。
见众人都说确有其事,姬云走到后院将仍睡在榻上的驸马一把拽到地上,又命人将他拖至院中,问他昨夜之事。
他猛然间被拽醒,还带着几分隔夜醉意,但却没有否认这事,只说:“的确是醉了,只是拉过手说了两句话,并没做什么。”
姬云见他这副模样,心头火起,回身向侧屋拿出马鞭来,照脸甩了他三鞭,打得他脸登时花了,他这才清醒过来开始挣扎。
但姬云吩咐了人,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又照他后心抽了数鞭,直到内府主管走上来拦住说:“闹出人命不好。”说了好几遍才劝止了姬云。
那御史大夫见长乐公主动怒,险些把驸马打杀,也走上前来说道:“驸马有错当罚,但公主也不宜在府中动用私刑,此事还该交由宗正寺处置,再报与皇后知晓。”
姬云手上的马鞭这时也被总管接了过去,她甩甩手,在院中大椅上坐了,冷冷看着驸马,对那御史大夫说道:“我知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带着你的人去吧。”
不待那御史大夫再说话,姬云便抬手送客,等执事人将外人送走,关起府门,她才从椅上起来,走到驸马面前。
因吃了十来鞭,那驸马浑身是血的伏在地上,只一味喘着粗气,被这一场突变惊得说不出话来。
姬云蹲在他身前,看了看那张如玉俊颜被抽得血肉模糊,冷冷说道:“从前是我太过纵你。”
说完又站起来转过身往堂中走去,腰间缀的轻罗玉带随她走动,被风带着划过他才受了伤的脸颊,刺得他一激灵,随后他听到姬云渐渐走远的声音:“把他父亲叫过来,接他出去,这驸马我看也别做了。”
府中长史见今日事闹得大,叫宫中知道了恐怕又有一场气生,尤其这驸马是世家出身,才学仪表都是顶尖,是开景帝亲自点选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废的。
那长史又想到今日姬婴离城前曾打发人来说,如姬云有事可往青腰山寻她,想到也许能求魏王前去瞧瞧,等宫中知道了这事,也好帮姬云说个话。
姬婴默默听完这事,低头想了半晌,这时车厢中倏地一暗,是进城了,她抬头往车外看了看,才对那长史说道:“先去公主府,待我见过阿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