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当主天下(186)
当初从科布多取回来的那只黑匣,现下也正收在鹤栖观,妘宫所记录的那些人,息尘和静千也都知道。
“下一位我想……”姬婴话未说完,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点敲门声,息尘微微皱了皱眉,她进屋时吩咐过不叫来打扰的,看来是有重要事,于是给旁边静千递了个眼色。
静千会意起身走去开门,过不多时,只见她拿着个小信筒,回到榻边,伸手递给息尘,随后又坐了下来:“是鸮回来了。”
平常她的鸮都是夜半回来,早也要等到天黑之后,今日竟午后就回来了,息尘又见信筒上绑着一条红线,知道是有急信。
姬婴喝着茶,转头看师娘拆信,问道:“哪里回来的?”
静千在一旁接话答道:“蜀中益州回来的。”
正在她二人说话间,息尘已看完了信筒内的消息,轻轻放到桌上:“这清风老道还挺有几分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就搭上了新主。”
姬婴听这话,想到自己近日收到的消息,太虚观自从英宗开景帝驾崩,失了靠山,又因曾牵涉进先太子姬月的事里,加上新帝也不大笃信道家,眼见是难以获得新帝宠幸了,于是决定借着跟太子那桩事,攀上姒太后。
但姒羌平日在殿内供的道家尊神,是上圣西王母元君,也不大与乾道有来往。但不论坤乾,好歹都是道家,太后在朝中也多有本家子姪担任要职,清风老道便从同样信道的人里,选中了门下省左散骑常侍,太后的内姪男姒非。
这姒非的左散骑常侍是个尊贵之官,负责规谏皇帝过失,并侍从顾问,其实并无实权,但离皇帝极近,所以虽然他同时还挂着个工部侍中的头衔,但平日只在门下省走动。
他就是个极信道的人,那清风老道又不知从哪里打听来,说他最近连日梦魇,不思饮食,于是清风打发人到蜀中青城山,特特请了个雷击木辟邪剑送给他,果然有些效验,这姒非也喜不自胜,还专门去了一趟太虚观酬谢。
息尘这封信里,除了确认那雷击木辟邪剑之事外,也提到清风还在派人寻一件龙角如意,准备通过姒非献给姒太后。
姬婴听完这些,正合了她打听到的消息:“这却巧了,方才我正要说起他来,当年楚王火烧太子府,正是这老乾道出的主意,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叫他随着他的旧主子一道去了。”
这时,坐在她对面的静千却摇头说道:“新帝才登基,各处还未稳,连你自己也难免要受新帝忌惮,还是要谨慎些才是。”她又将声音低了几分,“姬月和英宗,是你替他扫清的障碍,但等他一旦坐稳皇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会是你。”
姬婴抿了一口茶,点头说道:“若非我在遗诏里得了个顾命大臣,此刻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但此事我想,就得趁着各处未稳才好动手,眼下新帝还要用我,那我就得帮着他,把这皇位再坐稳些,再赶在他除我之前……”她没把话说完,只是朝静千挑眉一笑。
静千看了她片刻,也抿嘴一笑,息尘坐在旁边听完她二人的话,想了想:“既这样,咱们在太虚观的静义,也是该回家来了。”
三人又在香房中说了许久的话,直到窗外暮色渐起,再不走恐怕城门要关了,外面执事也来催了几遍,姬婴才依依不舍地在正殿外上了肩舆,朝师娘和师妹招了招手,转身下山回城去了。
又过一日,朝会结束后,延兴帝将姬婴留了下来,只说有话同她讲,她从观风殿退了出来,到两仪殿西配殿吃了一盏茶,才有宫人前来宣旨,说圣上召她进书房相见。
还是两仪殿内的御书房,只是几个月过去,这间书房装潢布置都已换新,姬婴并非第一次来到这新装的书房,但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进到书房里,正见姬星坐在大案后面批阅奏折,她恭恭敬敬行了礼:“臣婴参见圣上。”
“妹妹怎么总是行这样大礼,快起来,从前咱们之间可不是这样的,这样多礼,愈发显得朕孤家寡人了。”
姬婴缓缓站起来笑道:“从前是从前,如今圣人御极,再大的礼都受得,臣不敢有失。”
姬星前些年因受姬月百般刁难,与宗室人也少来往,自从他登基以后,再召见从前那些同辈宗亲,总觉得众人行礼时,多少有些失恭敬,唯有魏王姬婴,回回见他,都是标标准准行宗室臣下礼。
他也曾想过,前番姬月和父皇的事,虽然不知道姬婴具体在其中做了什么,到底在他心中存了些疑影。想到这位妹妹手段狠毒,留在身边也恐养虎为患,但每每一见到她,这样勤谨恭顺,还是让他心底里十分受用。
这样好刀,太早除掉也未免可惜,为jsg己所用才是上佳。
姬星这样不动声色地想着,抬手给姬婴赐了坐,问了问中书省近日起草的几件政令。再过两个月就到年下,转年更换年号,颁布新帝政令,这几日中书省都在为起草这一系列诏书上下忙碌着。
姬婴颔首一一答了,又提起了一桩事,乃是御史台有大臣上奏,说先帝驾崩前虽病着,但状况还算稳定,突然病情恶化,除了因几位大臣上奏受了刺激外,恐怕与太虚观进献的丹药也脱不了干系,建议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