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当主天下(227)
民生安定, 官府平稳,看上去一片大好,但朝中来自江南道的赋税不升反降,这却是怪了事了。
对此,江南道总督给朝中的解释是,江南各州府为补贴民生百业投放了许多银两,所以面上看着虽好, 但府衙一直没什么结余, 又有英宗开景朝留下的定规,允许江南各州府收缴赋税后, 先划走地方府衙用度, 再向朝中缴纳, 所以才有赋税连年不升反降的情形。
江南道每年递上来的文书也列得明白,府衙各项开支用度, 包括民业贴补,看上去东一笔西一笔,加起来也确实不是小数目,每年派去的巡按回来也没报出有什么异常,所以这些年朝中也没深究。
开景朝时期,国库还没有近两年这样紧张,江南的赋税也都是年年按数缴,赶上桑稻收成好的时节甚至还多些。及至延兴帝登基,江南道似乎就没从前那么上心了,上缴的赋税额开始缓缓下降,临海的江南东道还多次因飓风水灾等问题,上奏跟朝中哭穷。
延兴帝也知道江南道各州府背后有世家控制,不知偷漏了朝中多少赋税,不仅如此,江南道还撺掇旁边的淮南道和山南道,以及两湖等地多报欠收,一同压各州府赋税上报,只为让自己仍旧坐稳每年赋税金的第一把交椅,使得赋税下降这件事,看上去不那么显眼。
前两年姬婴也曾明里暗里提过几次严查江南赋税一事,延兴帝也早有心要打江南的主意,只是他想着先把朝中的事收拢收拢再动手,不成想一朝殡天,这事便没能做成,又让江南多逍遥了一年。
如今新帝登基,又赶上国库吃紧,江南这头肥羊,也该是时候开宰了。
这日,姬婴跟妘策在政事堂的值房里,一边吃,一边就江南的事谈了许久。
此时正值开年,这个月内,政事堂就要同御史台一起,定好下个月往各道出发的巡按御史团人选,姬婴便想着要借这次巡狩,好好查一查江南,于是说道:“巡按御史团一般都是由监察御史组成,但今年往江南道去的钦差,我想请璇玑带队,你看此事可行么?”
姚衡姚璇玑这几年在御史台做中丞,也是有些屈才,姬婴一直想把她往吏部推一推,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若能立上一功,就顺理成章了。
妘策和姚灼是幼年同窗,对她长姊姚衡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只是每年巡按都是只派七品监察官,今年突然派个正五品中丞过去,也恐怕有些打草惊蛇。
姬婴听完她的顾虑,想了想,说道:“若是单往江南道派,确实太显眼些,所以我想着今年将御史台两个中丞都派出去,各领一支巡按御史团,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在各道巡狩一圈,再经两湖回到京中。”
妘策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幼帝新登基第一年,又是头回派御史巡狩,这倒是也说得过去。”
“只是此事还要再经太皇太后同意,这样,我回头先同璇玑说一说,正好过几日御史台也得报这个事,到时候可以由御史大夫出面上奏疏,你我再从旁促成此事。”
她二人议定后,也吃得差不多了,又喝过一回茶,才收拾了碗盘,走出来时,见外面值房的官员已大多都散班回家去了,于是她们也在庭中道别,各自散去。
第二日,姬婴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每年二月初一过后,朝会都要休上三日,所以昨日她回到家后,晚间又在府上点了几出小戏,歇得也就晚了些。
等她懒懒洗漱毕,从卧房走到花厅用早膳,听执事说世子同阿蓝师傅正在园中练棍术,这天是二月初二龙抬头,姬嫖的文课也暂休一日,又因午后还有其他安排,所以早早地就跟阿蓝师傅练起来了。
姬婴听完没说什么,简单在花厅上吃了几口,也不等喝茶,便起身往园里走来看姬嫖。
这时节已过惊蛰,大地回暖,树梢也开始冒出嫩芽来了,姬婴这日因不用往宫里去,也穿得简便,一身绛紫色厚锦窄袖短打,足蹬一双缎面金边皂靴,穿游廊往花园里大步流星走去。
但是因她起得实在晚,等赶到这边时,姬嫖同阿蓝师傅这日练功已结束了,正往回走着,两边在花园南角一处石景台碰上了。
姬婴见状笑道:“好么,我这是又赶了个晚集。”
阿蓝师傅如今汉话也愈发流利了,只是还带着些口音:“今日集已散,若要看,殿下明日赶早。”
姬嫖这时把肩上扛着的长棍拿了下来,杵在地上,笑嘻嘻说道:“阿蓝师傅说明日不练棍了,改练枪,更加厉害了,阿娘明日午后来瞧吧。”
姬婴笑着搂过她的肩膀:“好,一言为定。”说完跟她两个一起走回放器械的屋子,将棍放了回去,阿蓝跟姬婴打了个招呼,自回去休息去了。
姬婴则同姬嫖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后院走来,等姬嫖换完衣服,也将近午时了,于是直接走到花厅来用午膳。
姬婴这日早膳用得晚,所以此刻只陪着姬嫖在厅上吃茶说话,一面聊起午后出城的事来。
这是她两个早就约定好了的,二月初二这日休朝休课,又是早春天气,所以提前说了要在这日一起出城去跑马。
王府里虽然也能骑马,但场地还是小些,而姬嫖作为宗王世子,无诏令不得随意离京,也不能时常跟着阿蓝师傅出城跑马,所以对这天午后出城的jsg安排格外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