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当主天下(276)
会试结束后,宫中正值暮春时节,御花园里花团锦簇,姬婴这日午后同静千在花园亭中摆上了棋盘,二人在花丛间一面对弈,一面闲聊。
静千自从搬入宫中玄千观,也不时到各殿走动,常就时政利弊同姬婴谈讲,众臣皆知宫中有这么一位仙长,都道她是个“不入阁的宰辅,穿法衣的卿相”。
她两个就今年春闱聊了半日,又说起了城外鹤栖观的近况,姬婴先前也曾多次邀请师娘来宫中,只是她闲云野鹤惯了,不喜欢宫中拘束,也不许姬婴将鹤栖观改为皇家道观,以免封山影响山民生计,后来耐不住姬婴央求,才答应她在不外出云游时,每月来宫中玄千观里住上三日。
算算日子,明天她们又该接息尘入宫了,二人又就这话聊了一阵,直至黄昏时分方散。
第二日一早,宫中开出法驾仪仗,前往青腰山鹤栖观接观主息尘入宫。正好这日朝中旬休,姬婴也没别事,于是同静千一起到外宫门处来迎,将息尘接进了宫中玄千观小住团聚。
又过一个月,殿试结束,姬婴将三鼎甲都点了翰林,又将其余新科进士向朝中各部和各道州府衙安排了一批。
看着眼下日新月异的朝堂和地方府衙,从前开景朝旧臣的地位在缓缓下降,人数也在一点点降低。她想做的事,终于时机成熟了,于是这日政事堂联合御史台,再次针对开景帝旧年谋夺皇位一事展开调查。
这日早朝后,姬婴正坐在长信殿书房里看地方邸报,忽有宫官送来了两封贴金喜报,是宗室新添人口请旨赐名的,一次来两封,却是少有。
她拿过来一看,第一封是去年抬爵的襄王,她于三日前诞下一对双生儿,一女一男,未定世子,此喜报是来请旨赐名和定世子的。
第二封是平阳王府发来的,眼下京中袭爵的宗室男,因广陵王谋逆和荣王受贿两桩事,几乎被姬婴杀了个磬尽,这平阳王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因性情孤僻少与人来往,所以未受那两桩事波及,这日上表是因王后前日诞下一女,请旨赐名的。
姬婴看着那两封喜报,想了一想,叫人备办些赏赐贺礼,随后换了件半正式的常服袍,起驾往襄王府前来看望。
圣驾一到,襄王府中诸人皆大感意外,忙忙收拾接驾,襄王因还在月子中,未能起身下榻接驾,姬婴也没让她出来,而是带着人进她屋中瞧了瞧,她坐在襄王榻前,笑盈盈地问了两句话,又瞧了瞧两个幼儿,都是一般的粉雕玉琢,于是她又笑着问是哪个先出生的。
襄王见问,却摇了摇头:“让陛下见笑,因是头回生产,府中上下一团忙乱,里外人也多,竟一时闹不清是哪个先出来的,有说前面的是女孩儿,也有说是男孩的,把我也弄糊涂了。”
姬婴听了哈哈一笑:“既这样,就由朕来定吧。”说完她又问过八字,沉吟片刻,给那女孩赐单名为“术”,定为襄王世子,接着她又看了看那男孩,叹了一句道:“宗室男前些年屡屡生事,把个朝堂地方搅得四下不宁,朕想着,还是德不配位闹的,往后生于宗室的男孩,就都免了皇姓罢。”随后她给那男孩赐名为“白”,下口谕此后宗室男一概jsg不得冠皇姓袭爵,对外只称为“公子”。
于是襄王府近日出生的这两个幼儿,最终定了是襄王世子姬术和次男公子白,襄王和屋中众人听完皆领旨谢恩,姬婴又嘱咐她好生将养,才起驾回宫。
回到长信殿后,姬婴又问了问平阳王府的情况,这平阳王后是荣昌候次女,上个月荣昌候长男才因病殁了,紧跟着幺男也在打马球时失误坠亡,眼看着爵位就要断在这里,前不久还曾请旨过继姪男,但姬婴没有准许。
她思量片刻,提笔写了封诏书,因平阳王的爵位,到他这里就是最后一代了,于是她在诏书中令这位生于平阳王府的长女随母姓嬴,赐名为“轩”,并将平阳王爵位降为平阳郡主,令其待此儿满月后,随妻前往荣昌侯府居住,由其妻以次女名义袭家中侯爵。
荣昌候接到圣旨后老泪纵横,原以为爵位没有指望了,不料圣上开恩,令次女归家袭爵,于是带着满府里家眷,在庭前谢恩拜个不住。
姬婴听说此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位荣昌候,是开景朝一位颇得圣眷的老臣,在京畿地区也很有些声望和势力,去年姬婴追封皇考时,他也曾带人联名上表,称追封诏上不宜出现诋毁英宗的字眼,想来经过此事后,他应该能够消停一些了。
十日后,开景帝弑杀长姊谋夺帝位旧案由御史台查明,并由督管御史台的赵王向上呈递了调查结果。第二日,姬婴从长信殿明发上谕,直言开景帝大逆不道,着褫夺谥号庙号,即日起将牌位挪出奉先殿。
这一次直接给开景帝定罪,朝中没有再像去年追封哲宗时那样出现大批谏诤上表,但还是有零星几个头硬的,上奏称姬婴给长辈先帝定罪有伤国体,还有人往太庙去向世宗哭诉的,都很快被京中禁军押进了御史台狱,没几日便遭革职赶出了京城。
开景帝罪名至此已是板上钉钉,数日后,御史台又翻出了延兴帝姬星谋害姬华一事,于是紧跟着也被废除了谥号庙号,牌位亦挪出了奉先殿。
而姬星长男同光帝姬良,也跟着他一起被废,同样挪出了奉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