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我在哥谭开万事屋(250)
“咱们带的家伙不多……也只能打些鸟、狐狸、鹿之类的,不能猎块头更大的野兽,嘿,我听说,一些贵人出行打猎的时候,有一个猎队……”比留科夫快活地说,在正式开始前,他喝下了半瓶格瓦斯。
布莱雷利摸了摸蹲在他脚边的猎鹿犬,他取下背上的猎枪,开始考虑等会该怎么打——这类型的枪都他妈进博物馆了,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用它打猎的一天。
“哦……就让苏尔带你去吧,他打猎和骑马的本事还可以,你有什么——烧茶或者饮马之类的事,尽管吩咐他去做。”
苏尔(сур)……?湖?布莱雷利从枪支上回过神,在他们分头行动前,他抬了抬下巴:“您说他打猎和骑马的本事不错,莫非,他是个哥萨克(注2)?”
“或许吧,或许。”阿列克谢·彼得洛维奇心不在焉、含混地说,似乎,由于他从未关心过雇工——也就没法讲清他们的来历,更何况,现在还是打猎更为重要:“他是从别处来的……没有田地,也没有家人,所以就上我这儿做工,兴许他曾经是……”
几分钟后,他们和地主分道,只留下了一个仆人在原地看管马车。按照惯例——而且,布莱雷利和地主还有赌约在先——他们应该在附近走走或是把猎犬放出去,沼泽地栖息这相当一部分水鸟,还会有鹿、野猪之类的动物过来喝水,只要细心,不愁打不到猎物;布莱雷利悠哉悠哉地把狗放了出去,然后完全没有要认真去打猎的样子,他摩挲着猎枪,问道:“你的父名是什么?”
正跟在他身后的苏尔好像完全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个——他仅仅预料到了这位先生也许会和他搭话。
“哦对了,您也别叫我老爷,听着奇奇怪怪的。”布莱雷利说,接着,他才好整以暇地揽着枪,等对方的回答。
“……没有,老……先生。”青年垂下眼睛,低声说。
“没有父名?”布莱雷利挑了挑眉:“那姓氏呢?”
“也没有。”
“嗯哼?这样看来,那您的名字多半也是假的咯?”
“……”
好吧,这也不罕见。布莱雷利看着那一片沼泽,慢吞吞地说:“没关系,反正我的名字也是假的。”
他露出一个狡黠地、甚至是带有安抚性的顽皮笑容,并且竖了一跟手指挨在唇边:“这是秘密,您总不能向您的主人告发我吧?”
“怎么会。”苏尔说。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肯抬起头,他的眼眸澄澈透亮,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睛会呈一点蓝紫调,等光芒散去,又回落了纯净的蓝色,宛若在仲夏夜绽放的宁静花海。
他一边摸鱼式地打猎,偶尔吹两声口哨,让狗不要追得太远,一边和苏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部分都是他在讲。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奇妙,水草丰盛的夏季,沼泽湖泊将寂静延绵,他想,也许晚上来会更好——
“有时候,”苏尔突然说:“夏天……这里的晚上会有荧光的虫子,很漂亮。”
苏尔在讲这话的时候,语气依旧是卑谦的,虽然他隐隐觉得,这位外国人,这位贵宾,和地主彼得有着很大的不同,尽管他们都保持着翩翩风度,且都能讲那种贵族的语言(即法语),但他并不像地主那样,以轻蔑的态度对待所有人;也不像地主的那位公爵朋友,对农人怀以怜悯的态度……
真奇怪,他似乎在把我当成和他同等地位的人。苏尔想,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不是说这个想法,很早之前,在沙皇宣布废除农奴制的时候,连他这种常年呆在森林里的家伙都有听说过类似的口号,什么把农奴当做人——但鲜少有人能做到。这不奇怪,即使不是农人的家伙——即使是那些官老爷,不也分了三六九等,就拿文官来讲吧:一等文官都是些将军、元帅,他们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九等文官成天和琐事打交道,卑躬屈膝,还要给人赔笑,但面对普通人时,又有着十足的傲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是吗?”他柔和地说:“那肯定很美,谢谢你告诉我。”
“外国人都像您这样吗?”
在猎犬咬着一只兔子回来的时候,布莱雷利不断让这只猎狗坐下,好把那只兔子从狗嘴里捞出来,这时候冷不丁听到苏尔说话,他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当然不是,俄国也好,外国也罢,不都是既有善人,又有恶棍?”
“……您是位义人。”
“哈?”闻言,拎着兔子的布莱雷利转过头,“我是吗?没准我是恶棍呢。”
他促狭地、轻轻松松地摊开其中一只手:“这种东西可不能看表象啊,这位先生。”
苏尔只是摇摇头,也不知道否认了哪个部分。
最后,打猎的部分几乎都是苏尔在做,他跟着悠闲了全程,好在收获颇丰,他注意到,青年对时机的把握程度十分巧妙,他的射击技术纯熟,自己却坦白没用过几次猎枪,那就只能归结为天赋了。布莱雷利掂了掂战利品,心想,地主还是很会做人的……总归,这类消遣最重要的还是让客人尽兴。
“您之前说,您曾经路过卡拉恩涅村。”
“对,怎么?”
“那您……有没有遇到什么。”
他的动作一顿,而苏尔已经在这个空隙,自如地接过了他手中的战利品,并把一部分挂到了马鞍上。
“您是指什么……死神确实来过。”
“请您务必小心。”
“您知道什么?”布莱雷利恢复了先前那懒散的做派:“还是,您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