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欢(10)

“十七爷──”

我大声叫他，“我……我生出舌莲了！”

声音颤抖，喉头哽咽，等周妄疾步过来时，我已经捂住嘴喜极而泣。

“张嘴，我看看。”

周妄对我汹涌而出的泪水视而不见，略显粗暴地掰开我的手，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二指将舌尖夹了出来。

他只略略扫了一眼便松开，锐利的唇角勾起，整张脸终于显得不再那么冷肃。

“不错。”他夸赞道：“爷果然没看错你。”

相比起我的激动，他显得平静许多，只是眼里人就多了几分不符以往的喜悦。

生出舌莲，我当明妃的路就进行了三分之一。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炼出心莲和肉莲，成为明妃我就能与周妄谈条件，就能尽早将外婆从魔窟里救出来。

先前每次都酸软得险些站不起来的双腿，仿佛被灌入无限力气。

以往周妄会让人提前备下蛇奶，供我炼莲后浸泡。

这是我第一次，仿佛对蛇类东西完全忘记了惧怕。

“站住。”周妄突然叫住我。

“你今天不用泡蛇奶。”在我不解的目光中，他没回答，走到门口吩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一套精美的礼服放在我的面前。

周妄的人开始把我的东西往外搬。

“这是？”

“你不用待在这里了。”

周妄淡声道：“明天我会带你去见周公，之后你就跟我去佛居。”

佛居是欢喜佛的居身之所，历来是神圣的地方，除了收到佛祖点化的信徒，外人不可以踏入。

而到了现在，那里就成为大家族密宗子弟择选明妃的地方。

我有些意外，又见周公又去佛居，这意味着已经择定了我。

我不用再担心会成为肉骨柴。

难道那天随口而出的话，竟然不是玩笑。

周妄他，真的愿意保住我的性命？

第二天一早，我跟随周妄来到一片宏伟的佛殿。

从高耸的正堂进去，露天就是一尊高达十几丈，纯金镀身的欢喜佛佛像。

在耀眼的日光下，璀璨让人睁不开眼。

这里就是周公的居所，而我接下来，就要与这位缅北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头领见面。

穿过挂满彩色经幡的长廊，我跟着周妄来到佛殿后方的一处居所。

陈秘书候在门口，“十七爷，周公等您很久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头传出一道苍老粗嘎的声音，“带进来我瞧瞧。”

一进门，房间内充斥着浓烈的佛香，熏得我嗓子一阵发痒。

历来寺庙内多是檀香和沉香，这样的味道，我还是第一次闻到，一时竟分辨不出。

老人裹着洁白的缅甸长袍，盘腿坐在正中央的蒲团上。

前方的铜盆里，烈火噼啪，灰烟股股，看来那呛人的味道，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父亲。”周妄走到老人身后，颔首唤道，接着侧头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会意上前，跪地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然后双掌合拢，端正跪着。

周公没有回应，半响后才略抬起一只手。

陈秘书立刻让下人上前，端走铜盆。

从我身侧走过时，我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阵阵恶寒顺着脊椎直窜头顶。

里头并不是某种散发香气的沉木，而是一根根被烧得焦黑，却还保留着关节形状的人骨。

难怪味道古怪又熟悉，在内陆火葬场，时常弥漫着这样的烧骨味。

很快，陈秘书又领了两名女子进来，肌肤白腻，身材丰腴。

她们姿态恭敬地跪爬在周公两侧，让他撑着女子高耸丰满的臀站起身。

然后又麻利地起身半屈膝，方便周公将两只手臂搭在饱满双乳上。

周公中等身量，发须灰白，苍老的脸上褶皱纵横深刻，透着几十年杀伐决断的悍利。

周妄与他并不相像，周妄的冷峻矜贵更像是高门里的贵公子。

周公慢慢朝我走来，我不敢肆意打量，却能感觉到头顶有一道审视的目光。

“抬起头来。”

我顺从，对上一双浑浊但精光利烁的眼。

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人，更像是打量一个物件。

“叫什么名字？”

“洛心葵。”我再次行了一个佛礼，“能有机会见到您，是毗那夜迦赐予的福气。”

周公突然笑了起来，走过来亲自扶起我，“果然是个有佛缘的人，难怪十七一定要选你。”

“洛小姐，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硌进我的肉里，隔着衣料也挡不住的丝丝寒意。

“还愣着干什么？”周妄经过我身侧，低声提醒。

我无法知晓心头的不对劲来源于哪里，明明周公的态度算得上和善，就如寻常的长辈待小辈那样。

也不能在这里问周妄，只得心不在焉的跟在他身后，前往餐厅。

餐厅大而空旷，只在正中央摆放一张黄木长桌，桌子四面刻满经文。

周公坐在主位，我和周妄并排坐在左侧下首。

菜色摆了满满一桌。

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多是些缅甸特色小菜。

还没动筷，突然听到外面的人说：“八爷来了。”

两扇厚重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周珍眉宇凶悍的拧紧，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听说那个贱种……”

话还没说完，周珍脸色一僵，停在门口将搭在肩上的警服拿下来递给下人，又把大敞的衬衫衣扣扣至倒数第二颗，才放慢脚步走过来，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爸。”

周公淡淡瞥了他一眼，“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