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恩图报的他(96)
“是。”
柳芜微微弯了下腰,却踌躇着没有立刻离开。
陆岌问她:“还有事?”
柳芜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小心看着陆岌的表情。
她在刚才的描述中没有刻意抹去程岁杪的存在,包括程岁杪刻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和后来自己去私下找了他。
可陆岌在她的一切讲述结束后,并没有再多问程岁杪哪怕一句。
柳芜一时之间拿不准要不要把东西交给陆岌。
想了想,她还是把手伸向身侧的香囊之中,拿出了里面的护身符。
“这是岁杪托奴交给您的。他说让我找关系带个口信给陆府安苑的木圆或者木团,报个平安,说他没事。另外,让您如了隋雾的意,把他的籍契就交给隋雾。”
陆岌接了过去,垂眼瞧着手里的东西,似乎有些新奇,但柳芜眨眼间,又觉得陆岌这个样子用死气沉沉来形容更为贴切。
“他没有让你帮忙,想办法告知我去救他?”
柳芜摇头:“岁杪说,您的身体不好,必然已经为了他的事劳心劳力,让我不要提救他的事,只说他现在很平安,让您不必挂心。”
她捉摸着陆岌此刻的心情,继续开口:“他还与我说,这是他一早就决定好了要去求来的,第一次去潭蔚寺的时候就听说了那里求来的护身符最灵,尤其是一年之中香火最旺之时求得的,无论是求平安还是健康都很灵,他……希望您平安健康。”
陆岌抬头瞟了柳芜一眼,柳芜咽了咽口水,“不过他也说了,知道或许传个口信进陆府不难,但想把东西交到您手上必定不容易,他讲,若实在没有办法,这枚护身符就先留在我这里,等他从隋雾身边离开后会找我拿回去。”
“他说他有办法从隋雾身边离开?”陆岌开口问:“以他一人之力?”
柳芜道:“他没有与我细说,只说隋雾性格阴晴不定,现下陆府是必然回不去了,他也没想过留在隋雾身边,肯定是要走的。他还说,到时候还要找我帮忙。”
陆岌不说话了,盯着柳芜瞧,瞧得柳芜心惊胆颤。
半晌,谁也没说话。
柳芜不知道是该告辞还是该再说些什么,她想了想,问眼前的人:“程岁杪跟奴说了那许多,奴该把这护身符留在您这里呢?还是自己拿着?若下次再见他时,也好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陆岌握在手里的东西看起来没打算还给她,柳芜也只是明知故问。
“依你看,他根本不记得隋雾,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印象?”
柳芜点头:“若不是在演戏,那便是真忘了。”
陆岌嘴唇抿成一条线,柳芜道:“若问奴的想法,岁杪对您的态度是认真的,他对隋雾,全是提防,对您,只有怜惜和尊重。”
因为怜惜他的身体情况,才会让柳芜传话自己很好。
因为尊重他表面上看起来的无可奈何,才理解他放弃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打定了主意自己会想办法脱困。
“你对他的态度也挺认真。”
陆岌此言一出,柳芜“扑通”一声跪下了。
“奴自知身份微薄,只当他是个苦命的弟弟,对他只有内疚,并无其他,公子明鉴!”
陆岌并不叫她起来,只让她把头抬起来。
“苦命?”
陆岌眸光微冷:“你是说,落在我手里,他是个苦命人,若当初没有你我,让隋雾把他带走,他的处境,与如今会大不相同?”
“奴绝不是这个意思!”
柳芜又低下了头,身子伏得更低了。
过了一会儿,柳芜察觉到那熟悉的压迫感逐渐散去,她稍稍放松了些。
“最好如你自己所说……”
柳芜看着地面颤抖着眨眼。
陆岌说:“起吧。”
柳芜终于站了起来,陆岌吩咐她:“若以后他问起,就说这东西是你托了许多层关系好不容易才送到我手上的。”
“是。”
“无论是从隋雾那里,还是从我身边,他要是想离开芸城,必会找你帮忙,你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不得隐瞒,否则——”
“奴明白。”
“他的家人现在在哪儿?”
“快到京城了,前日奴接到来信,说他们年前到了云和县住下,年后重新启程,再有两个月左右就到了。奴按公子的吩咐找人透露消息给他们,他们现在还以为程岁杪去了京城。不过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脚程慢,路上也一直有人看顾着,公子放心。”
“若是看到他们缺钱,你知道该怎么做。”
柳芜点头:“奴晓得。”
陆岌说:“岁杪很疼他的弟弟妹妹,让人留意那两个孩子,不得出现任何差错。”
“……是。”
柳芜咬了咬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在程岁杪的事情上,她本来跟对待别的人别的事没什么差别,但是程岁杪一口一个柳芜姐,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态度变了,而这种变化显然没有逃过陆岌的眼睛。
陆岌没有让她找人去迫害程岁杪的家人,只是让她给他们指错了路。
甚至还让她使计送钱给他大哥,照顾他的弟妹,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可是每次程岁杪问她他的家人有没有消息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柳芜又觉得自己确实是在作恶。
柳芜原路返回,坐上了马车,瞥到了座位角落放着的食盒,心情沉重。
那是与程岁杪分别前他非让她拿着的。
“点心挺好吃的。”他说完,一定让她带走:“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