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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富水(174)

作者:锦观 阅读记录

身影停住,往日那些温和稳重在这句“长命百岁”上轰然倒塌,郑郁鼻腔涌上酸意。他从吴鄂嘴里知晓迷回天无解后,一度有过渺小的希望,他欺骗了自己,欺骗自己就算百年不见,他挖地三尺也能找到。

可真的得知绝望真相的那一刻,郑郁全身都在发冷,脑海中是一片蒙满灰纱的天。

那是对死亡的害怕,对未知的恐惧。是能否在有限的命数里手刃仇人的慌张,是高堂亲友予他长命百岁的期望,他却无法做到。是知道到德元帝庇佑着刘千甫,而拿百官玩闹的局势崩溃。

“迷回天,无解!”

“好生休养,不大热大寒,劳费心神,十年之内无虞。”

这些话与长命百岁出现于郑郁的耳中,显得荒谬可笑,他倏然想起林怀治过往总是对他嘘寒问暖,显然是早就知道他毒入骨髓。

郑郁回身注视着林怀治,神态漠然,冷冷道:“钱伍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迷回天没有解药,就算我养的好也最多只有十年寿命,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别把长命百岁跟我捆在一起。”

“听见了,我知道。”林怀治答道,他目光坚定地说:“解药就算是在蓬莱仙山,我也去给你求来。”

“蓬莱仙山在哪?真有的话你怎么没去给子若找来?”郑郁嘲笑着质问。

这不过是林怀治诓他的假话,他不是三岁稚子。真会信所谓的神仙、蓬莱!而后他微喘着气说:“成王殿下你做你的事就好,不必为我费心。”

“没为你费心,只因......兄长临终前让我照顾你。”林怀治沉默良久后说道。

林怀清的死是他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痛,与自己流着同样血的人从他手里一点点冷下去。他看向郑郁,尽量放柔声音:“夜深了,早些休息。”

“你也知道你哥?也知道你哥是惠文太子吗?惠文太子让你照顾我,你就是把我照顾到床上去的?”郑郁两大步上前揪住林怀治的衣领,猛地将人扯向自己,怒吼道:“他是被什么害死的?你不知道?林衡君,你就是一个蠢货!”

照顾一词,延伸覆带去的是那夜的沉沦,难道林怀治对他做的一切都是因林怀清的临终嘱托吗?郑郁不是圣人,做不到无欲无求,血肉之躯,不离情欲贪恋。

林怀治没有挣脱,眼中有些伤情,他冷笑道:“我哥死时最挂念的就是你,我遵兄遗命,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还怕什么?!我是蠢货,你不是?一个残毒,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连这个都无法面对,你还怎么去面对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

被骂的郑郁顿时愣了下,而后忍着伤心咬牙恨道:“对!我就是怕!我就是蠢,蠢人就有蠢人的法子。你今日就示范给你看,匹夫之勇如何!”

郑郁遽然推开林怀治,大怒气上头,此时的他顾不得其他,什么礼教、什么忠义、什么天地君亲师,都他娘的给我见鬼!

他本就不是出自书香门第的文人公子,他是长于塞外,见惯风吹千山穹庐盖野的人。

前面十三年他恣意无拘束,晨起套马打猎,晚暮与风追弛速度。往后些年,随林怀清一起习礼法、明忠义,以君王为先。

但这刻,郑郁骨子里那来自室韦狼性血脉的狠劲淹没了他的理智,他这时的念头只有一个.

老子要生砍了刘千甫!

郑郁快步流星走进屏风,抽出案上的刀,疾步向门口走去。动作往来不过两息,林怀治被推后尚未反应过来,直到看郑郁的刀光闪过眼睛才猛然前去阻止。

郑郁走至离门几步远时,左臂蓦然被林怀治大力抓住。他心里气急厌恶地挣开,可手中刀也在挣脱时被林怀治点中酸筋抽走,飞插在木柱上。

刀被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羞辱。郑郁转身右拳向林怀治砸去,可这次林怀治反应极快,以手包拳卸力,郑郁到底不是弱书生,使全力的话劲大且霸道。

这点林怀治在几日前床上的那一脚时就领教过了,整条手臂被震的有些麻。

随即郑郁猛推一掌,两人喘着气分开,不过一息郑郁就又攻上来。

他心里有气,气这个朝廷,气这个半生不死的药。招招狠辣,两人来往互拆数招,拳飞腿横,打的屋子里案歪茶碗倒。

打的周渭新在外面来回走步,几次三番都想进去,却被齐鸣一脸淡定地拦住。

屋内电光火石,郑郁一记扫腿而去,林怀治并不后躲而是反手抵挡,既然要打就那堂堂正正的打。

他手上也不留力,抓住足腕往腰间一压,脚下生风扫向郑郁,若那一脚扫中,郑郁将会整人失力侧摔在地。奈何郑郁料林怀治想给他来给个清醒,随机腰身一拧,腾地而起,左脚踩在足腕的相交处,随后左脚踩力,右脚接上动作一狠朝林怀治头踢去!

林怀治不想郑郁腰身如此柔韧,措不及防的被当头踢了个七荤八素,思绪瞬间回来,侧脚抵住榻才不致被踢翻在地。

郑郁手缠住楹柱间的帷帐借力落地,林怀治甩了两下头回神,不怒反笑:“招式不错。”

“打你还是够了。”郑郁也热的有点气喘吁吁,脱去束缚身手的紫袍,扔在地上。一身雪白单衣,月光照来显得人身形无比柔和。

“那就请指教一二。”林怀治冷冷道,紧接将案上的茶碗踢高打向他。

茶碗破风而来,郑郁一记蝎子摆尾将茶碗踢回,随后翻空仰力而起,脚踏茶碗。半空中的拳掌即刻向林怀治袭去,林怀治左手挥,右掌切分下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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