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179)
郑郁点头认可郑岸的说法,在看到郑岸脸上的疤后,心中一酸:“打高丽留下的?”
郑岸古铜色的肌肤健康有力,可英俊的左脸上添了道三寸长的疤痕。
郑岸不以为意,揽着郑郁肩,大笑着问:“帅吗?”
郑郁眼中酸涩就快溢出,笑着不住狠点头,肯定道:“帅!”
“别说哥不爱你,老爷子从宫里回来后,我就觉着他心情不好,待会儿小心点。”郑岸低头在郑郁耳边说道。
郑郁望着父亲的背影,说:“知道了。”
三人入了正厅,从永州来的卫兵守在门外,余者皆有管家张伯安排,王府内的侍女奉上热茶。
郑厚礼并未坐下,而是回身看着厅内的郑郁,怒喝:“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跪下!”
久经沙场的将军发怒,屋内顷刻有泰山压顶,没人敢劝。
郑郁被吼的一惊,未曾想方才在门口与他谈笑的郑厚礼忽然就变了脸。他直腰跪下不敢怠慢,脑力飞速想着,郑厚礼为什么生气。
今日郑厚礼回京,念着到时午时刚过,就先与郑岸入宫见了德元帝。而他则是在御史台处理完政务后,才回府等二人。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郑厚礼拄着杖,冷声道:“知道错了吗?”
“孩儿不知,请父亲明示。”郑郁磕了一头答道。
郑厚礼说:“不知道?那就先打一顿给你开开窍。把马鞭拿来,看我今日打不死你。”
这下子郑郁知晓郑厚礼是真生气了,他直身迅速脱去上衣跪好。
“爹,才跟阿郁见,何必打死打活。”郑岸讪笑着拦住递来马鞭的兵士。
郑厚礼接马鞭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郑岸,横眉冷笑:“我还忘了你啊!你也给我跪下。”
郑家打儿子从来都是买一送一,两个一起打,就算不挨打另一个也会在旁边跪着,以达震慑。——魏慧。
郑岸看出郑厚礼的怒气,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随即跪在郑郁身边。
郑厚礼一瘸一拐,拿着马鞭走到兄弟二人身后,肃声道:“郑御史,你告诉我,敕我接平卢节度使的折子是谁上的?”
郑郁赤.裸上身,从容道:“是袁相和严尚书。”
“好!那我问你仆固雷是真的贪污军饷及岐州钱吗?”郑厚礼手里的马鞭抽了下空气,鸣空声响彻厅内也在警示郑郁莫说谎话。
郑郁答道:“是。”
话音才落就有马鞭抽来,火辣的痛感在背上钉住。郑郁忍住闷哼,马鞭落处,皮开肉绽,血丝从翻出的肉里渗出来。郑厚礼又狠抽数鞭,说:“二郎,好好答,仆固雷到底有没有贪污?”
郑郁手攥紧,汗从额边滚下,喘着气道:“父亲大人在上,孩儿未说假话。仆固雷勾结谢中庵,贪污军饷税钱近三十万。圣上决策已下,我怎敢有谎。”
“我看你在长安做官久了胆子大了,心也野了。”郑厚礼猛抽三鞭下去,郑郁背上再无好皮肉,郑厚礼侧头朝副将说:“去皇城告假,说郑郁病重暂不去御史台。”
郑厚礼身边的副将汪多点头退下,数鞭下去郑郁也未喊一声,郑厚礼的木杖点了点郑郁一块尚完好的皮,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不该意气用事,除仆固雷。”郑郁咽下口水说道。
郑厚礼收杖,严肃道:“我知你查贪污为君办事,可仆固雷这件事你做的太急了。今日我进宫刘仲山不过三两句就挑起话端,说我是否因兵权被削,急于接平卢节度使而示意你去除仆固雷,你真以为刘仲山这狐狸精是仆固雷那傻子吗?这件事情,到最后谁落了好,他能看不出来?”
郑岸在一旁心疼着急,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偏话。今日殿中,德元帝、太子、刘千甫几人对他们似是闲话的语气还在耳边。
那是一个答不好,就丢命丢官的事。
郑郁说:“张忠石任卢龙节度使,若此时不除仆固雷,那我们势必是两人的囊中物。爹,你不也明白吗?”
“你还会做我的主了?”马鞭敲在郑郁头上,郑厚礼说,“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家里来信?一旦事发,你有几条命?”
他生气,生气这个儿子不事先与家里通个气,擅自做主。若真出事他有何颜面去见亡妻。
郑郁说:“正因如此,一旦事发才不会牵连到家里。我明查贪污,暗除奸党,就算出事也是我一力承担。”
郑厚礼又是一鞭抽下,怒道:“一力承担?郑郁啊!郑郁,你的书读到哪里去了?自古以来的父父子子是分不开的,我倒是听人说近来参你的折子不少,得罪了权贵还不是要我摆平。”
郑郁阖眼,这些日子来被岐州案、科举案拉下的官员都有参他的折子,他如何不知,只是不想郑厚礼才入京就已知晓。
郑厚礼柱杖走到郑郁面前,说:“我看不然,我去给圣上卖个老脸,把你调出长安,别在朝中待了。”
“不可!”郑郁急忙说,看郑厚礼眼露不解,解释:“爹,习得文武艺,献于帝王家。这句话是你教我的,若有青云之志,离了中央如何能展宏图。”
“可我更不想你把命和仕途丢在这里。”郑厚礼深叹口气,柱杖离开,“你俩给我好好跪着,鼓声未响不许起来。”
郑岸正想开口安慰老弟,又听郑厚礼喝斥:“不许说话!”
月色清辉,蝉鸣不止。荷花香气飘进卧房中,此时房中若是没有大喊大叫真是美景一卷。
“啊!!!你轻点,能不能好好上?不能就换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