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182)
“人我送去了,我看砚卿应是没什么问题。”严子善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手里打着扇子。
林怀治手里卷过书页,淡淡道:“嗯。”
“你怎么突然对他很关心?”严子善翻身起来,手搭在矮案上。
“有吗?”林怀治深邃的眉眼从书边露出。
严子善目光不善地点头,自从他知道林怀治有个小情人后,恨不得把长安所有少年郎都扫一遍,可惜他没有看出任何不对劲的人。
林怀治的视线停留在书上,严子善眉心微皱:“我记着这本《五洲录》你之前不是看过吗?怎么还在看。”
林怀治眉尾一挑,平静道:“温故而知新。”
“这两个月我看你都知了四五次了。”严子善打着扇子,牢骚道:“从前没见你这么好学。”
“你去北阳王府,见到郑应淮了?”林怀治合上书说道。
严子善额边发丝被扇风吹起,结以往的局势,他说:“见到了,不过你若想结交这位郑家长公子,那还不如结交他弟弟,郑砚卿呢。至少砚卿性子随和,不像他哥。”
林怀治倒了清茶,一人一碗,淡笑着说:“所以我让你带许大夫去看他。”
“妙啊!”严子善眼神一亮,搁了扇子喝茶,说,“不过也是,太子要是真坐了皇位,那他手下的刘仲山岂会容忍昔日的政敌存在于新朝?太子把他的姨父想的太简单了,我听禁军说,皇后陛下自端午后身子就不大好,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怀治眼眸一转:“能出什么事,皇后的身子前几年起就没好过,过两日你再去看看郑砚卿吧。”
有些事情,林怀治明面上无法去做,就只得拜托严子善,严子善答道:“托你名不?”
“你看时机吧。”林怀治眼眸流过温情。
严子善笑道:“没问题,你前些日子让我查的事,有结果了。我转了左卫、右卫就差把十六卫问个遍,终于问到了。武客川曾与刘九安来往甚密,两人光是出入天水一色就不下四次。”
林怀治一字一句道:“刘、九、安。”随后轻声一笑:“有意思。”
这日长安落了细雨,天气凉爽,德元帝兴致来巧,邀郑厚礼父子去骊山狩猎,偌大的王府只剩正在“养病”的郑郁。
郑郁背上的鞭伤已好得差不多,近月余不见,没来由得现下他开始思及故人。把林怀治送的那块玉璜从藏处找出来,握于掌中观赏。
不是不见,而是不便。
郑厚礼带来的亲兵将王府守得好,不再像郑郁住时那般松懈,林怀治就算生三头六臂怕是也难进来。
云淡风清,郑郁玉璜玩赏够了放下,趁着时日好就整理起房里的乱书。
他养伤这些日子,袁亭宜和严子善这俩贴心好友,给他送了不少话本解腻。袁亭宜的还好,没啥不堪入目的,严子善的就度量偏大,还向他力荐有本名叫《云云传》的书,说是此年佳作。
快整理完时,就听齐鸣通报,说严子善来瞧他,郑郁忙让齐鸣把人迎进来。
“这么快就看完了?”严子善进屋打量了那堆乱书,以为郑郁都已看完。
“这些日子清闲,没事做时就翻了几本。”郑郁收好最后一本,笑着说:“瞧你进来,忘了给你倒茶,快坐下。”
严子善撩袍坐下,随意道:“多年情谊,你看我何时介意过这个。”
郑郁坐下倒好茶,递给严子善,说:“还没谢你寻来的那位大夫,医术甚好。几副药下去,人也精神不少。”
严子善抿了口茶,笑道:“朝中局势你比我看得多,何来谢不谢的话。那位大夫是我听衡君说起医术甚好,故此推荐而来,你要真谢,不妨谢他吧。”
郑郁嘴边不自觉勾起笑意,轻轻道:“成王殿下举的大夫?”
“是啊,他这人面冷心热,只是不爱开口罢了。”严子善以为郑郁听进去意思,又说,“说起来,你与他都是袁相公的学生,志向我想应是一样,否则砚卿也不会除仆固雷和吴鄂了。”
时间霎那缓慢的停下,香炉中的安水香抚着郑郁的狂心,果然林怀治早在朝中拉好了人。
“今日是他让你来的?”郑郁淡笑着说。
严子善正欲回答时,眼神瞟到案上的镂空木盒,起先他注意力都在郑郁身上,并未看到此物。此刻他眼神落在那木盒上,物作细微镂空,依稀可见里面的珍贵物什,那一抹浅青色缀着红绳的样式,极为眼熟。
他目力极好,可称过目不忘。抬眼再看郑郁,风神秀慧,气质淡雅如云,心里突然有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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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玉璜
程行礼温润儒雅,这郑郁在人前时又何曾不是?
“这里面装的是何物?”严子善指着木盒问道。
郑郁想着玉璜物什常见,就递给严子善,说:“小物件。”
清泉流动,万般眼熟,严子善莫名有些紧张,又问:“我能否打开看看?”
郑郁说:“自然可以。”
严子善神情呆若木鸡的从盒子里挑出玉璜,朝郑郁一扬:“这是衡君何时送你的?”
郑郁一时没反应过来,听问就答:“十七岁时他送我的生辰贺礼。”
“他居然那么早就送你这个,十七岁,那年他才十六啊!我居然不知道。”严子善表情还是那么呆滞,喃喃道:“我说呢,他早年不见得有多爱读书,后来怎么三五时的就往东宫跑。”
郑郁看严子善反应颇大,怔怔道:“他说只是贺礼,并无它意。”
“砚卿,我能问你件事吗?”严子善面色犹豫,眼里尽是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