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222)
袁亭宜向来对这些不解太多,他直接道:“父亲觉出是对那便是对,于民有利自然可行。”
徐球拿起扇子扇风,笑道:“说来此次新法是重丈土地,但却动了世家与宗亲的权利。”郑郁并未说话,徐球看了他一眼,又道:“不过前两日我去别处视农物,见有许多农田都被侵占,农户心酸不易,一问方知是忠王,我这个县尉又能做什么,只能让他们去御史台递状子。不知郑御史的御史台收到了吗?”
忠王,德元帝的皇叔,宗亲里的老长辈。
郑郁沉吟道:“并未收到,想是这几日的亭长收错了,明日我再去看看。”
日头慢慢落下,几人又聊了几句,门外突有梁国公府的侍从来催袁亭宜回去,徐球见此便说要去探望刘从祁,两人一同离开。
人走后,严子善道:“忠王这事,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上月月底,我陪衡君去蓝田巡视水利时发现的。”郑郁饮了口茶,那时他疑虑为什么谢从一没来,便派齐鸣去查,结果发现人头天晚上去了忠王府。
细查摸瓜发现忠王侵占田地的事。
但这种事,他没出手而是透露给刘从祁。刘从祁办事素来爽快,几下就将人查清,写好了状子递到御史台。
严子善沉思良久,说道:“新法推行,我父亲不答应,我也不知该如何。”
“连慈,你父亲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郑郁看着严子善,说,“就像你选择成王一样。”
严子善叹了口气,唏嘘道:“父亲不明白,他认为守着家族利益就能一世无虞,可太子真坐稳皇帝位,刘仲山做了他手里的刀,怎会放过昔日的仇敌。”
新旧皇权更迭,向来是官员依附保命的一项,谁不想与新帝自幼亲密,得从龙之功,郑郁说:“所以你选择成王?”
“我与衡君一同长大,他的脾性我最清楚。”严子善笑着说,“杀母杀兄之仇摆在眼前,他不可能任由凶手逍遥。人嘛,总得赌一次,就像我姑母不也拿了全副身家赌在他身上吗?谁不想全族繁荣,世代鼎盛,就像我父亲一样。”
郑郁听后许久都未讲话,他心里知道刘千甫真扶着林怀湘做了皇帝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位旧日的仇敌。
“这路是我自己要选的,与旁人无关。”严子善面上风轻云淡,“横竖都跟刘家过不去,不如博一把大的。但这新法可会顺利?”
“此法有刘仲山支持,势必会成功。”郑郁笃定,刘千甫一定还有后招。
严子善点头:“我明白,父亲那里我会尝试着劝说一二,但帮不了太多。”可他看到徐球留下的碗后,不免担心:“刘九安的心真会落到咱们的圈套里吗?”
计谋相扣,郑郁道:“袁相也同意这件事,那他就不会蠢到跟袁相对着干。且当年惠文太子也支持这件事,过不了多久他会再把证据摆上来。”
严子善皱眉问:“什么证据?”
“刘仲山毒害惠文太子的关键证据。”郑郁抓到一抹金阳在手中。如此,新法结束后,世家就可借惠文太子一事群起攻之,一除而后快。
夕阳还未落下山头,些许残阳照着梁国公府在骊山的温泉别院。刘从祁趴在雕花木床上,身旁的袁亭宜给他快速地擦着药,而徐球打着好友之名搬了张胡床坐在床前看他。
“你什么时候回去?”刘从祁偏头朝后问道。
他表情微妙,他看袁亭宜给他上药的表情有那么些许不耐烦。
袁亭宜一手药油,答道:“你嫌弃我?”
背上带来酥痒的手移开,刘从祁背上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但他懒得动没翻身,直接睨向袁亭宜,说:“不是你说老爷子让你作文章,你快死在这里了吗?”
“我回家也是死,过段时间再走。”袁亭宜盖好药,起身说:“再让我住两天。”
哪位宰相家里没几个打秋风的?袁亭宜爱住,他和刘千甫也不会拦着,刘从祁冷冷道:“随你。”
彼时有侍从前来通报说刘千甫要见袁亭宜,顿时袁亭宜的脸色似是中暑了一般,步子挪的不情不愿。但人住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嘟囔几句随侍从离开。
“刘相怎得突然间对他如此好?”徐球在旁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说来以前袁亭宜来府做客时,刘千甫对他也还不错,但没想到这如今竟亲手教上文章了。刘从祁眉心微皱:“老爷子早年与袁相也算莫逆之交。”
徐球笑了声,说:“再是莫逆之交也敌不过这权欲迷人眼啊,状子递到御史台,徐子凉不在,王安齐是废物点心,另一位御史中丞去了戎狄,成王心在水利上。这事是郑砚卿管吗?但不是我多心,只是你的花花肠子玩得过他们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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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袁亭宜:“刘相公,您一直看我做什么呢?”
刘千甫放下袁亭宜写的文章,温柔一笑:“我在看袁维之有没有给你生脑子。”
袁亭宜:“生了。”
刘千甫:“没看见。”
袁亭宜指了指头,刘千甫恍然大悟,眯着眼微笑:“颈上那颗状似瘤的体物原来是你的脑子。”
作者人物设定:
其实袁亭宜最怕的是刘千甫,其余人生气都会冷着脸说他,但刘千甫不管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永远都是温柔笑着。
而且总是笑眯眯地骂人,袁亭宜有种被班主任抽查作业的感觉,他跟袁纮能撒娇,对刘千甫却做不出。而且刘千甫又会时不时夸他写的文章犹如神言。
傻孩子单纯的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