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娇(724)
想要验证这个猜测,就得拿那个孩子的命去赌一把,他杀人无数,不介意再多一条,可谢蕴若是知道了,要怎么看他?
还是先试试另一条路吧,反正伐蛮势在必行,说不得不费多少力气就拿到了。
只是事情都赶在了一起,明天的早朝,怕是会很热闹……
他合眼靠在龙床上,在一片混乱不安的梦境里挣扎着睡了过去,然后在晦暗的天色里等着太阳升起,等早朝的钟声响起时,他已经穿戴好了。
谢蕴开门进来,见他将自己收拾得这般齐整微微一愣:“怎么这么早?夜里就醒了吗?”
殷稷也没想到她会忽然兴起来伺候自己起身,短暂的怔愣后连忙扯了个谎:“不曾,只是惦记着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这才早起了一会儿,别多想。”
“只是早起吗?”
殷稷随手扯松了腰带,张着胳膊朝她走了过去,见她的注意力都被自己的腰带吸引了,这才开口,“自然,你说了要我睡足三个时辰,我怎么敢怠慢?倒是你,怎么过来了?”
谢蕴也是知道今天事情繁多,不管是王家还是伐蛮,都不算是小事,她帮不了他,只能在旁处周全一些。
“猜着今天的早朝怕是要拖一阵子,怕你会饿,便让小厨房做了些点心,先吃了再去吧。”
殷稷越过她的肩膀往外头看了一眼,蔡添喜手里果然提着个小食盒,他既心暖又失望:“一瞧就不是你做的。”
“我做的有什么好?不是没煮熟就是做糊了,糖盐还能弄混了,日后你不犯错我就不做了。”
殷稷一呆,不太明白好端端的奖励,怎么就成了犯了错才能吃的惩罚了?那他以后想尝谢蕴的手艺是不是得先做个死?
那什么程度谢蕴才算满意呢?
他眼底闪着灼灼的亮光,看得人不寒而栗,直到用完点心上了龙撵,他也没把那一脸算计给收起来,蔡添喜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皇上,这宫里刚太平,您可千万冷静,别闹幺蛾子。”
殷稷:“……”
这老头说什么呢?他这般日理万机,能有空闹幺蛾子吗?
他嫌弃地扭开头:“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别瞎打听。”
蔡添喜一听就这话就觉得脑仁突突直跳,正想再劝一句,宏德大殿就出现在了眼前,今日是大朝会,京中五品以上官员都已经入宫,此时从殿内一路站到了宫门,密密麻麻的有些看不见尽头,可虽然人多,却并无一人敢喧哗,气氛肃穆沉凝得让人呼吸都不敢用力。
以往的大朝会也是这般气氛,可这次却有些不一样,大约是王家出事至今,殷稷一直没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所以这份肃穆里又多了几分不知来处的慌乱。
蔡添喜眼皮子跳了跳,他连忙抬手捂住,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有种今天会出事的预感?
第646章 父亲
銮驾自另一侧进了大殿,蔡添喜压下心里的不安,扯开了嗓子喊:“圣驾至,拜~~~”
乌压压的朝臣都俯身跪了下去,秦适辞官后殷稷便没再立内相,文臣清流是以祁砚赵仓满为首,武将勋贵则以敬王和潞国公为先。
只是谁都知道这两人虽然身份贵重,却只是个摆设,他们身后站着的钟青和窦兢才是武将中的中流砥柱。
“众卿免礼。”
殷稷端坐在龙椅上,随手一抬,众人立刻谢恩起身,却有一人仍旧不合时宜地跪着,正是王沿,他膝行出列,俯身就拜:“皇上,臣有罪,臣虽不知做错了什么,但请皇上重罚。”
朝臣们一看就明白这是王家来讨说法了,先前皇帝毫无缘由地对王家发难,至今都没给个解释,泥人尚且还有三分土性,何况人呢?
王沿这看似请罚,其实是在以退为进,也是在提醒其他朝臣,若是王家这次不明不白的折了,那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们呢?
众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不安,只盼皇帝能稍微收敛一些吧。
似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殷稷微微躬了下身体:“你既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又何须请罪?”
王沿彻底伏在了地上,却并没有解释,只是一味地哭泣求饶。
朝臣们的议论声越发激烈,虽然碍于皇帝威严谁都不敢高声,可人毕竟太多了,还有祁砚这等对皇权并不算太过畏惧的人,一时间朝堂之上十分喧闹。
蔡添喜很怕场面失控,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殷稷,可惜对方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仿佛这满朝文武闹出什么乱子来,他都不在意。
王沿却仿佛被这样的议论声惊吓到,慌忙直起上半身作揖:“各位同僚,莫要为我求情,都是我王家做错了事,皇上,皇上……”
他往前爬了两步,“臣已经无颜继续为官,臣请告老还乡,请皇上恩准。”
短暂的静默过后,朝堂瞬间炸开了锅,祁砚也终于忍无可忍:“王大人,若是你力有不逮,不能胜任尚书之职,请辞也无可厚非,可若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缘故,岂不可笑?”
众人纷纷跟着劝阻,他们不敢说皇帝做得不对,可也的确是感觉到了危机,他们这不是在为王沿说话,而是在预防自己他日也落到这般田地。
眼看着场面越发混乱,王沿悲鸣一声伏在地上开始痛哭,一双眼睛却闪过精光,这样就对了。
徐功果然是个人才,那日追随銮驾到了大宁寺之后,徐功与他彻夜长谈,最终为他想出了这个以退为进的办法。
皇帝吸取了三年前内乱的教训,已经将大周八成的军队都握在了自己手里,如此一来即便他行事乖张狠厉,朝臣也不敢多言,天长日久,养得皇帝性情桀骜,也越发刚愎自用,这般情形下,硬碰硬只会让结果更糟糕,倒不如向皇帝示弱,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朝臣绝对不会对他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