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984)
容九喑看着他满脸愧疚,不知道该从何解释的焦灼模样,一脸的平静,“不管怎样,您都是长辈,说起来跟这件事也没关系,始作俑者不是您。长孙家是不道义,但也不是丞相一人说了算,为了长孙家的满门荣耀与家族兴旺,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送人进宫,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话语很平静,却是字字诛心。
“我……”长孙拾无法辩驳。
皇后长孙氏,的确是他们送进去的,为的就是皇后之位,确也是在先皇后尸骨未寒之时,所做的缺德事。
“若是真的有愧疚,就不要把话说出口,权当没认出我,好好辅佐四皇子,在某些时候能施以援手。”容九喑意味深长的开口,“以前没做到的事,现在总得做到吧?成全她的家国天下,成全我的自私自利,对丞相来说,应该也不难。”
语罢,容九喑行礼,“奴才告退。”
长孙拾长在那里,眼眶微红,“阿……阿喑……”
“小时候只哭过九次,所以嬷嬷叫我九喑,但愿丞相大人不会让我失望,别让我多来那么几回。”容九喑似笑非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长孙拾站在那里,一口气堵在胸腔里,酸涩滋味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是他的,亲外甥啊!
相见却不能相认!
“是我活该!”长孙拾老泪纵横。
第1139章 六十万大军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用,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昔年不曾做到自己应做之事,现如今就该竭尽全力的弥补,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若能在闭上眼睛之前把此前的遗憾了却,倒也是极好的事儿。
因着皇帝的点头应允,南越借兵之事很快达成,兵部协调,彼时会协调边关帮着处置,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悄无声息的,避免被乌郎探知。
庆幸的是,乌郎的探子已经被铲除得差不多,剩下那些个歪瓜裂枣的,藏得严严实实,压根没敢露头,所以也不会知道朝廷现如今的动向。
不日,赵无觞就会带着人离开上京。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且此去边关还需要时间,早日出发才能以防万一,回到南越驱逐乌郎,是每个人南越的人……日思夜想的事情。
调兵只用了两日,赵无觞便拿到了调令和帝王给的圣旨,走的时候想见一见温枳,又怕温枳身在宫中,不慎暴露了身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留了一封信便趁夜悄无声息的离开。
温枳得知消息的时候,赵无觞已经走了,手里只有一封书信,是洛时节让殷茵递来的。
“阿哥知道这件事吗?”温枳低声问。
殷茵点头,“还去送了呢!怎么,容大人没告诉你?”
“卖醋的会告诉你这醋不酸吗?”温枳反问。
殷茵:“……”
这为何要吃醋?
难道说,赵公子喜欢阿枳?
还是说……
温枳皱了皱眉,阿哥跑去送赵无觞离开,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诚然,如她所料,容九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将赵无觞赠与温枳的东西悉数还回去还不够,还让赵无觞写了一封承诺书。
永为兄妹,誓不言婚。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南越还等着大夏的救兵,赵无觞必定不会因为个人之私而导致失败,瞧着容九喑那般恣意的容脸,还真是让人不爽得很。
可现实也是残酷的,容九喑有得意的资本。
事实上,赵无觞的存在一点都不能影响温枳与容九喑,但小心无大错,谁也无法保证赵无觞在重振南越之后,会不会以两国之名,让温枳退让?
最不能赌的,就是人性。
赵无觞悄悄的离开,如来时这般悄无声息,但来时踌躇忐忑,去时归心似箭,意气勃发……
南越的事情告一段落,没过多久,山龙关守将陈年礼奉命来朝,送来了边关的消息。乌郎已经交还了半数被扣走的大夏百姓,剩下的半数将用两位皇子来交换。
如此,彰显诚意。
意料之中的事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左不过陈年礼特意去见了容九喑。
“见我?”容九喑蹙眉,默默的收起了图纸,“他见我作甚?明日押解乌郎皇子的队伍就要出发,他不去准备,跑来见我?”
崔堂摇摇头,“意愿很强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吧?”
“边关的消息……”容九喑深吸一口气,“找个空吧!”
崔堂颔首。
瞧着手中卷起的图纸,容九喑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夜深人静。
护城河边。
今夜的风很大,呼啦啦的吹着衣摆,猎猎作响,像极了那些年边关的冷风呼啸。
陈年礼早早的等在了护城河边,瞧着容九喑过来的时候,竟是难得恭敬行礼,倒不似此前在边关的虚以委蛇,颇有几分真心实意。
“陈守军这是何意?”容九喑皱了皱眉头。
陈年礼深吸一口气,“此前多有得罪。”
沉默。
唯有风从二人之间掠过,带着瘆人的凉意,说不清楚的情绪在彼此之间流转。
好半晌,容九喑喘口气,“想说什么?”
“臣等坚守边关,定不会辜负旧主之意。”陈年礼说,“昔年我为先皇后帐中谋臣,后来先皇后出事,景家紧跟着遭了殃,我怕祸连其身,便动了点心思被帝王罚到了边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自嘲般笑着。
去是为了活命,到了那又不甘心……
“谁告诉你的?”容九喑音色沉冷。